“元皓先生!
你可知道士族何以強大到今天這種地步麼?
”張浪想明白後,對身邊策馬緩行的田豐問道。
“他們掌控了學識,掌控了書籍!
”田豐很快就給出了答案,這是人盡皆知之事。
“寒門子弟想讀書,想通過讀書改變命運,可也得有書可讀啊!
”
“你說,如果天下人人有書可讀,人人可以讀書,人人擁有跟世家大族一樣的學習條件,那又如何?
”
“主公…您這是…”田豐、張甯均是驚駭的望着如标槍一樣坐在馬背上的雄偉身軀,震撼得久久無言。
“先生,欲為事,必先得人!
要改變時局,要成就一番霸業,就要大批的人才。
”
“主公所言極是!
沒有人才,什麼也做不了”。
田豐大是贊成,“而人才九成出自于世族,而世族高傲狂妄,依屬下愚見,以主公的身世,縱有世族人士效力,估計也不是什麼絕世之才。
”
“正是如此!
”張浪心下苦笑,這田豐,果真不愧有着“剛而犯上”的定詞。
好在自己擁有着21世紀的靈魂,換作土生土長、自尊心強的古代人,恐怕心裡很是不爽吧!
“故而我隻能用埋沒于荒野的寒門人才,可自學成才的寒門才子再多也多不過世族。
于是我就想到一策,可使人才濟濟,人才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
“哦!
”這一回,不僅田豐好奇,就是張甯也是驚訝的看着張浪。
“自古以來,人才的獲得無外乎訪、求、招攬這三招。
能不能得到人才全憑氣運。
商湯得伊尹、文王得太公遂得天下,傳為千古美談。
可是,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真要人才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那是一個美好的願望,從三王五帝到如今。
三千寺過去了,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盛況,就是有美名的文王也沒有達到這種盛況。
農夫灌園,為求一飽,他辛勤勞作,就會得到所需的糧食。
若是不事生産,田園裡就會雜草叢生。
同樣的土地,勞作與不勞作,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
”
“主公,您的意思是辦學?
”田豐若有所悟。
張浪笑道:“我做一回農夫,灌一回田,自己來培養人才。
”
“辦學之路非同尋常,不僅需要學生,還要老師與書籍,還要大量錢财支持,主公可曾想過此番道理?
”
在三代之時,有官方培養人才的事情,可是,規模太影響不大。
後來,到了戰國時期,私學興起。
辦學成風,稷下學宮興盛一時。
自此以後,官方辦學的事情并不多。
“先生之言,我未嘗不知,可萬事需要有人開頭,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要強盛,就必須要開啟民智。
我一直想開辦學館,招收天下聰明童子入學,免費供其衣食,選其中學而優者做官。
”
“這學館,不僅僅用來培養做官的人才,還可以用來培養技藝之學的人才。
”張浪接着道:“蒙恬、衛青、霍去病之所打敗匈奴,除了将士用命、将軍出色,還有良匠的功勞。
若無他們制造的強努,也就沒有強大的大秦弩陣,若沒有弩陣,蒙恬再厲害也無法取得輝煌的大勝。
”
“良匠也是人才,同樣需要培養。
技藝百業,各種各樣的人才,國家都需要。
有了這些人才,馬的種性更好、弓弩威力更大射程更遠、刀劍更鋒利、铠甲更堅固、糧食更多、多得吃不完,隻能用來養家畜,百姓就有肉吃了,人人吃肉,身強體壯,打仗就有力。
若我們擁有無數良醫,就可以在天下各地開設醫館,為百姓治病,百姓安康,人戶将更多,人多就可開墾更多的土地,組建更多的軍隊。
”張浪掉起三寸不爛之舌,給景帝描繪出一副優美的藍圖。
“若真如此,若真如此……”這幅藍圖非常優美,聽所未聽、聞所未聞,寵辱不驚的田豐隻激動得面色潮紅,顫抖美須,半晌說不出話來。
“要完成這宏偉目标,需要幾十,幾十年,甚至需要幾十代人堅持不懈去努力。
書籍之所以無法廣泛傳播,無非是制作不易而已,可這又如何難得了我呢?
哈哈。
”高談闊論的張浪以《離騷》裡著名的警句作了結語:“‘路漫漫兮其修遠,吾将上下而求索’!
”
此言一出,田豐立刻動容,激動的站了起來,動作太大,差點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好在典韋反應快,及時的扶了一把,田豐臉上也覺得有些微紅,心知面對這種關系千秋萬代的喜事,自己确實有些失态了,幹咳了咳,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主公,你真有辦法讓書籍廣泛流傳?
”他輕咳一聲,“豐不是不信您,隻是此事确實關乎千秋萬世,豐有些高興過頭了。
”
張浪從包裹裡拿出私印、印泥、一塊絹布,當着田豐的面,連連蓋了幾個印章,笑問道:“這下,先生理解了吧!
”
“這……”田豐激動得不能自己。
“一本書,雕刻成一個橫闆,隻要人才充足,一天下來,印制幾百本書是不成問題的,當然,若用絹帛,成本太過昂貴,決非普通百姓所能承擔,所以,我打算請工匠改造蔡倫紙,至于改造之法,我倒是知道一些,不過,一切都需要等工匠就位,研究出來之後方為定論,如果我的辦法成功,一張紙的成本估計不足一文。
”
“真如主公所言,這紙若是面試,我大漢上下的所有百姓都能有紙可用,各種書籍學識能夠通過這種紙來傳到所有百姓家,讓寒門士子得到翻身的機會。
”田豐說道這裡的時候,眼睛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張浪心心一禀,暗自竊喜,田豐這位頂級智者已經看出了士族存在的危害,如若他夢想中的紙紙、書籍一旦問世,就如同一把沒有任何光芒的利刃,一把可以捅向士族心髒的利刃。
激動了一會兒,田豐神色肅然道:“主公,若是研制成功,在吾等勢力未成之際,絕不能急于問世。
”
“為何不能問世?
”張甯不解而問。
張浪笑着道:“其實很簡單,若貿然問世,我等将成為士族之公敵,天下共讨之。
”
張甯冰雪聰明,稍一片刻,便想到了個中關鍵,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嗔怒道:“好一個自私自利的世族。
”
“所以,事關主公霸業!
氣候未成之前,今天這話半點不能流傳于外,不然,主公将大禍臨頭。
”田豐冷着一張臉叮囑着。
“我絕對不說!
”典韋忙不疊的承諾着。
張甯也是連連點頭。
倒是張浪,不以為意道:“元皓先生放心,我也知道厲害,正因為都是自己人,我才說的。
”
“主公……”
“小師叔……”
不經意的一句話,卻是說得田豐、典韋、張甯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張浪見狀,摸頭不知腦道:“你們這是……”稍一思索便已明白三人想的是什麼,肅然道:“田先生剛正而多謀;典韋忠勇無雙,二位均是可以以性命托付之人,我張浪不信你們,還能信誰?
甯兒就更不用說了,總之,我們都是一家人,對一家人有什麼好隐瞞的!
”
田豐、典韋雙目漸濕,雙手報拳,别過頭去,有些啞聲道:“謝主公如此愛戴。
”張甯珠淚盈盈,那種楚楚表情,十分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