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
您這些天未曾睡過一次安穩覺,就讓我們來守吧。
”風雪裡标槍般的站着兩人,他們正是讓他委以“重任”的士兵。
“生死存亡就看今朝,我睡不着啊!
你們睡吧,天亮就是惡戰的開始。
”
沉穩剛正、英氣勃勃的青年問道:“将軍,這些準備有用嗎?
”
“有用,一定有用。
”張浪給了他們一個肯定的答案後,道:“等敵軍攻城,讓兄弟們看好了,若風向不對,千萬别使用石灰等塵土之物,以免傷及自己。
”
“喏!
”
張浪自信一笑,道:“石灰,或許受風向影響而無用,可水流卻是威力巨大。
”
在二人注視之下,氣宇軒昂的張浪以指點江山的氣概道:“當下正值天寒地凍之期,隻要城下土地淋濕,在這天氣裡,濕地可以迅速結為冰霜,使得地面濕滑異常。
況且,這城下之地呈傾斜向外之勢,正常時,敵軍在上面奔行都會摔倒,現在又加上冰霜,哪有不摔倒不滑腳的道理。
水流一下,便是雲梯亦會濕滑,給予登城敵軍造成極大不便。
”說到這裡,張浪詭異一笑,問道:“我問你們,怕不怕死?
”
剛正青年爽朗一笑,道:“若是怕死,高某早就跑了。
”
“好漢子!
”張浪豎指而贊,又問道:“如果你讓人用蓄糞便故意淋濕一身呢?
”
“士可殺不可辱,若真如此,高某生不如死!
”
張浪哈哈一笑,道:“有的人不怕死,可就是怕這黃白之物,這玩意對于性情剛烈的異族人而言,足以讓人笑話一輩子了。
可以說,這東西才是最厲害的武器,可以讓很多攻城的人望而卻步。
”
倒抽一口冷氣,剛正青年說道:“厲害是厲害,可就是卑鄙了一些。
”
“自古兵不厭詐,搞君子之戰,隻有宋襄公那傻逼才幹得出來。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
為了讓更多可愛的士兵活下來,就算落下卑鄙無恥之名,那又如何?
反正,又不少一根頭發,掉一塊肉。
”
剛正青年肅然起敬,拱手行禮道:“将軍愛兵如子,高某佩服。
”
“哈哈,你太高看我了。
我這也是怕死才給現實逼出來的歪招。
”
“将軍說笑了,将軍在危難之際承擔守城重任,又豈是貪生怕死之人?
”剛正青年、儒雅青年俨然不信。
張浪心下暗笑,好不容易說了大實話,竟然無人相信。
不過,他不會傻到繼續争辯,英雄之名總比懦夫要好聽一些。
沒有人不想擁有一個好名聲。
有了緻敵之法的張浪心情舒暢,此時談興甚佳,便詢問道:“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到現在還不知二位兄台姓名,真是失禮了。
請問二位尊姓大名?
”
剛正青年拱手道:“某家姓高名順,字孝義!
”
忽然張浪腦裡靈光一閃,我草,他說他叫高順?
三國頭号猛人呂布的手下不是有個部将高順嗎?
書上雖記載不多,可對他此人評價甚高,能征善戰,勇武過人,更可佳的是忠心不二,白門樓下與呂布同赴黃泉。
張浪試探道:“不知高兄武藝如何?
可知練兵之道?
”
高順傲然道:“不是我誇自己,在下弓馬熟娴,武藝精通,雖無萬夫之勇,但等閉之輩非吾對手。
至于練兵一道,小有心得,僅是通過家傳之‘陷陣要訣’學到了一些皮毛。
”
張浪聽他這麼回答心裡确定必是史書上所記載的那個高順,一顆心不禁砰砰狂跳了起來。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爾有幸遇到了高順,而且,他好像還是無主的自由之身,想至此處,冰冷的身軀不禁狂熱了起來,不過,畢竟是當過殺手的人,心中雖是激動,可臉上卻沒有過多的表現,他哈哈一笑,風趣道:“見過高兄。
嗯,至于‘久聞高将軍大名,今日一見實乃萬幸’這話就不說,太虛假了。
”
高順亦是大笑,他是純粹的漢子,十分喜歡張浪的豪邁真誠,若張浪說“久仰大名”,他反而小看張浪了,他現在名不經傳,何來大名之說?
儒雅青年面帶微笑,上前拱手施禮,中氣十足、聲音洪亮道:“某家,張遼,字文遠,雁門馬邑人。
聞異族扣邊,追随高大哥一道前來盡一份力。
”
張浪興奮萬分,像風一般沖了上去,沖動的狠狠打了兩拳,激動道:“好漢子!
”
張浪天生神力,這高興之下不知輕重,那受的起張浪的重拳,隻打的眉頭緊皺,差一點哀嚎出來。
高順見張遼苦不堪言的樣子,不由大笑,氣氛熱烈的很。
高順、張遼沒想到張浪如此平易進人,盡管他揍了張遼兩拳,可兩人看得出他心中喜悅和快樂。
絕無因他們是普通小兵而吆喝來去,都當成朋友兄弟看待。
僅是這點便給張浪深深打動,有時候,男人的友誼,無法理解。
高興過後,高順突然道:“請恕屬下冒昧一問。
”
張浪笑道:“我們已是患難與共的兄弟了,還有什麼不能問的呢?
”
高順有些動容,道:“那高某放肆了。
據說将軍是中常侍張讓的親侄子,不知是否。
”
瞬間,氛圍為之一僵,張遼也緊緊的盯着張浪。
“一點沒錯。
”張浪哈哈一笑,十分坦蕩的打趣道:“是不是要與我劃清界限?
”
兩人沉默不言,沒有作答。
張浪歎了口氣道:“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十惡不赦之徒,都是我的親叔叔,這是上天注定、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兒,就像高兄無法不姓高,張兄無法不姓張一樣。
人,無法選擇身世,但是可以選擇自己的活法。
故而,民族受到外敵侵擾時,我與你們一樣義無反顧投入到這場民族之争中來。
每次看到面黃肌瘦、衣不蔽體的百姓背井離鄉,流離失所。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
”
“為什麼?
”張遼傻傻問着。
張浪仰望夜空,深情道:“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這句樸實無華詩句在張浪那個世界,曾經戳在了很多人的心裡,如今在這個時代扔出來,一樣能紮進人們的骨髓裡!
高順聽得癡了!
想到破敗的河山、動亂的天下,張遼熱淚盈眶。
沉默!
見兩位都被自己震住了,張浪也很興奮,徐徐從詩中的情緒脫離出來,他恢複了平靜,“這就是我,一個錦衣玉食、閹賊子嗣的自白!
”
“啊……哦。
”高順靈魂歸竅,先前,思想竟然跟着那句話遊走去了。
“我對這土地也愛得深沉!
”張遼毫不掩飾的拭去了臉上的淚水。
作為常年受到外敵入侵的北方人,他們比張浪更理解詩中的含義與感情。
高順道:“真奇怪,文遠怎麼哭起來了?
”
一伸手一拭眼睑,眼中卻也已滿含淚珠。
然而,他們的淚珠卻都是晶瑩而可貴的,就正如明亮的珍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