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陳曦隻賺了一百文錢左右,因為是多日後重新開講,聽衆還不是很多,而且今天他隻說了一場。
因為他實在沒有心氣再去說第二場乃至第三場。
關于陳氏家族,他倒不是怕,無非是彼此劃清界線罷了。
讓他沒有心氣的是因為對方選擇在此時落井下石。
世态炎涼啊。
孤立無援的陳家很弱小,可對手卻似乎是全世界。
當初做錯了麼?
他不應該禍水東引去府城?
不,如果能重新回到那一刻,自己還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因為孱弱的陳家并沒有其他選擇。
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感覺是糟糕的,尤其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從未謀面且一定恨己入骨的許诤身上,更是荒謬。
可他并沒有更好的選擇。
時間太短了!
就像當初醒來時,明知道自己應該徐徐圖之,可危機轉眼即來,他根本無法去當一隻鴕鳥。
如今也是如此,若是能多給他一些時間去運作處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出解決辦法,而不是隻能被動的等着人上門。
見招拆招隻是說來好聽,不過是掩蓋被人占了先機的托詞。
因為與之對應的,還有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他閉着眼睛想了很久,等再睜開眼時,抱着茶碗的手已經不在顫抖。
怨天尤人或者自哀自憐永遠是弱者的行為,在逆境前就算嚎陶大哭又能起什麼作用?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沒有人會同情你,弱肉強食永遠是主旋律,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的雙手去争取。
他需要冷靜,需要對策。
或許自己之前的決定會有瑕疵,但他已經盡力了,為了這個家真的已經殚精竭慮,哪怕最終事不如己願,他也可以問心無愧。
他站了起來,穿過擾攘的茶客來到了門前,深深看着坐在門前凳子上的王老漢。
然後對着王老漢恭敬施了一禮。
“王爺爺,那人應下來了麼?
”
王老漢的臉上有些緊張,畢竟他隻是一個農村裡心腸好些的孤寡老人,并不是什麼隐世的高人。
雖然經了一輩子的風雨,但早些陳曦拜托他的事幹系重大,由不得他不緊張。
“應下來了,說是按計劃行事沒有問題。
不過……真如此艱難,連你也無力回天了?
”
陳曦笑了笑。
“倒不是無力回天,隻是我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總得要做些打算,否則到時候若是兩眼一抹黑,我這條命可就真交待了。
”
“可是……若真到如此田地,你那一家子怎麼辦呢?
”
“相信我王爺爺,我會安排好的。
”
王老漢怔怔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仍是有些緊張。
陳曦笑着拍了拍王老漢的肩膀,再次拱了拱手,然後便出門而去。
都是假的,早上在面對陳禾等人時,他把自己裝成了一個地下皇帝式的人物,是因為他想要吓住這些人。
之後在面對孟一發等人時,他的一番說辭已經接近于他的打算,但為了不讓飛龍會知悉自己與許清菡的真正關系,仍舊添加了水分。
如他之前所言,他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許诤與許清菡身上。
這賭注太大了,是得拿自己的命以及陳家全家人的性命去賭的,這賭局也很大,他把如今自己所有能動用的人都利用上了,雖然他其實并沒有什麼助力。
沒有在面對孟一發時不成功便成仁的慷慨激昂,他隻不過是不想與肮髒的土匪再混在一起。
陳家是重要的,他很在乎,但畢竟不是親生父母。
若是跟他自己的性命比起來,顯然還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一些。
他怎麼可能不給自己安排下後路?
怎麼可能就這般孤注一擲?
事到如今,他确實已經無力回天,所有的安排都隻是為了保命而已,若是逼不來許家,他隻能開始自保。
但願不至于吧,但願别将他的保命手段逼出來,一旦逼出來,他的這輩子也将完了,所有的一切,就看即将到來的這場交鋒了。
出了茶館,他晃晃悠悠的在街上逛了一圈,将今天賺得錢全部買成了菜。
然後又晃晃悠悠的往王家走去。
他的姐夫王進的家。
王家的門虛掩着,他也未敲門,徑直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王家很安靜,這會大概是在睡午覺的?
他看了一眼前院,沒有出聲,而是向着後院走去。
大搖大擺的拎着肉菜走到了王進的房間前,然後一腳踢開了門。
聲響驚動了正在睡午覺的王進,他的這位姐夫猛得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臉迷糊且驚愕的看着來勢洶洶的小舅子。
陳曦搬了張椅子,坐到了床沿前。
然後嘿嘿冷笑着看着這位姐夫。
許是他的神情讓王進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所以王進看起來有些虛、有些驚恐,眼神中似乎還有一絲愧疚。
陳曦就這般盯着他,盯了許久。
“姐夫啊,一别數日,可還安好?
手還痛麼?
聽說你這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家裡?
”
王進往床裡縮了縮,然後點了點頭,神情也越發的凄惶。
陳曦一拍自己的大腿,呵呵一笑。
“你知道麼,我最看不起動手打自己妻子的人,妻子是誰?
那是與你明媒正娶八擡大轎擡回來、要與你共度一世的女人,是要為你生兒育女的女人,是要為你操持這個家、伺候你的女人。
”
“可你看看你是怎麼做的?
你特麼的竟然不知足!
我姐姐那麼賢惠的女人,無論是容貌還是品德,哪點配不上你這個畜生?
就你特麼的還有臉有資格動手打我姐?
也就是從前的我太渾,否則早已弄死了你。
”
“如果我能有機會娶到這樣的女人,我巴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着。
莫說動手打她,就說旁人哪怕對她一絲不敬、有一絲冒犯我都得跟這人拼命。
”
“你賭錢,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鬼混,這是你打她的理由麼?
張家逼你,這是你打她的理由麼?
歸根結底還是你心裡沒有她,如果你心裡有她,你怎麼可能出去鬼混?
哪怕這是你從前做出來的渾事,你跟她說,難道她能不諒解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