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海縣,位于天津南六十裡的運河邊。
一座座兵營建立在運河兩側,無數面旗幟迎風招展。
一萬大軍截斷了運河,也堵住了天津往南的道路。
縣城中,大順制将軍劉芳亮站在城頭垛口,往北看着。
“這麼長時間了,狗皇帝怎麼還沒有來?
”劉芳亮心中很是疑惑。
從天津往南,靜海是必經之地,所以他才率軍從保定而來,目的便是截斷明軍逃跑之路。
“報!
”一匹戰馬沿着運河從北方飛馳而來,馬上的騎士跳下戰馬匆匆爬上了城頭。
“報,将軍,張鼐将軍派人來報,明軍分海路陸路兩路逃走,一支千人騎兵沖破了張鼐将軍的攔截往南而來!
張鼐将軍帶兵去追明軍船隊去了,讓我報信請将軍攔截南逃明軍騎兵。
”哨探氣喘噓的道。
“沖破了張鼐的攔截?
張鼐他是幹什麼吃的,他可是有三千騎兵啊!
”劉芳亮頓時怒了。
“據張鼐将軍派的人說,張鼐分兵渡河夾擊,遇到明軍突襲,這才被明軍逃了出來。
”哨探道。
“呵呵,他帶兵追擊明軍船隊,他的騎兵莫非會遊泳不成?
”劉芳亮頓時冷笑了起來,“既然明軍騎兵南逃,人呢,為何我一直沒有見到明軍騎兵?
”
聽着劉芳亮的怒罵,哨探垂着頭一聲也不吭。
“明軍竟然從海路逃走,這誰也想不到。
”一旁副将搖了搖頭道,“可是那支南逃的明軍騎兵咱們應該碰到才是,莫非他們躲了起來?
”
“傳令下去,加派哨探,往東西方向探查,同時命令各府縣注意,嚴防明軍從境内逃走。
”劉芳亮冷着臉命令道。
“咱們這一萬多人怎麼辦?
一直在這裡等着嗎?
”副将問道。
“還能怎麼樣,等着吧。
”劉芳亮歎道,本以為明軍是全軍南逃,誰知道隻是一支千人規模的騎兵,騎兵的機動性要比步兵靈活得多,若是他們不沿着運河旁的官道逃走,這北方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随便往哪個方向逃去,想追上可就難了!
劉芳亮帶了軍隊在靜海一呆就是三天,派出了無數哨探,卻一直沒有發現那支騎兵的消息,期間張鼐帶人前來彙合,劉芳亮震驚的發現張鼐三千騎兵竟然損失了近千人。
在第五日的時候,有文安縣官府派人來報,一支軍隊數日前從境内經過,往南去了。
那支軍隊沒有打旗幟也不知道是什麼軍隊,劉芳亮詳細盤問,聽到那是一支純騎兵部隊時,這才知道,這支明軍騎兵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渡過了運河,往西一百多裡避過了順軍的攔截,然後往南去了。
劉芳亮制止了張鼐要帶兵追擊的想法,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再想追可就難了,隻能寄希望于地方官府發現這支明軍騎兵的蹤迹并攔截他們了。
可以這支明軍的戰鬥力和機動力,劉芳亮知道那很難。
在第六日的時候,從北京來了大順朝廷的使者,帶來了李自成的聖旨,命令二人帶兵火速回京。
問過使者時候,二人這才知道,山海關的降将吳三桂在往北京的路上反了,帶兵回擊山海關,擊敗了大順派出的山海關總兵白廣恩。
李自成大怒,要帶兵往山海關讨伐吳三桂,命令二人火速往北京會合。
......
武邑縣,縣令錢楓林有限的端坐在二堂裡喝茶,一個丫鬟站在他的身後,一雙纖纖玉手正在輕柔的為他捏着肩膀。
錢楓林是崇祯十一年的同進士出身,做縣令已經做了六年,本有機會升上一級,誰知道大順軍打破了北京。
錢楓林是一個識時務的人,聽聞北京陷落後,立刻派人往大順朝廷遞了降表,遂得以繼續擔任這武邑縣令。
前些日子,不斷有順軍的軍隊經過武邑縣往南,那時大順朝廷派出的收複河北山東各地的使者,也有使者來到武邑縣中,向錢楓林宣布了大順朝廷的政策,要求他進行追贓助饷,查抄富戶士紳們的家财分發田地給普通百姓。
這個命令使得錢楓林很是猶豫,在武邑縣當官幾年,他和地方士紳合作非常愉快,關系一直良好,每年也從士紳富商的手裡得到了大筆的銀子,這讓他有些下不去手。
當然下不去手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手裡根本沒有軍隊,對上士紳們根本沒有勝算。
唉,說是讓我追贓助饷,也不派軍隊幫我,靠着這些飯桶衙役嗎,對上士紳們的家丁家仆和送死差不多。
就在錢楓林為士紳們的财富心動卻又無法下手之時,突然一支軍隊來到了縣城。
這年頭實在太亂,城門大部分時間都是關着的。
“你們是?
”錢楓林匆匆來到城頭,驚疑的看着城下的軍隊,沒有收到有朝廷的軍隊過境的消息啊。
城下的軍隊千人之多,竟然都是騎兵,穿戴整齊隊列嚴整,旗幟上鬥大的“順”字迎風招展。
不愧是大順的威武之師。
“我們是劉芳亮将軍的部下,奉命進駐武邑縣進行追贓助饷。
”為首的軍官很年輕,說話很是溫和。
可算是派兵來了!
錢楓林聞言大喜,慌忙命令打開城門。
“太爺,小心有詐啊。
”衙役班頭輕輕的提醒道。
“會有什麼詐啊,整個河北都被大順占據,哪裡還有明軍的軍隊。
再說了,城下的這支軍隊如此威武,怎麼可能是明軍?
”錢楓林不耐煩的說道,明軍士兵什麼德行他不是沒有見過。
在錢楓林的命令下,城門緩緩打開,城外的軍隊陸續開進了城中。
“請問将軍貴姓?
”錢楓林下了城樓,迎了過去,彎着腰陪着笑臉,向為首的将軍問道。
大順不比大明,沒有什麼文貴武賤,此刻的錢楓林早已放下了進士的身段。
“在下陳越,大順皇帝禦封的平南伯,官拜遼東節度使。
”對面的年輕将軍笑眯眯的說道,神态是那樣的溫和那樣的彬彬有禮。
“啊!
”錢楓林大吃一驚,驚慌之下不住的後退,終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