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解決舟山島上物質匮乏,更為了以後的發展,來到杭州沒多久,陳越便下令在杭州開設商号,名曰“齊雲商行”,大掌櫃由林福成擔任。
林福成本是晉商出身,卻不像範家那樣和滿鞑做生意做賣國的事情,崇祯七年時滿鞑破關入侵搶掠山西,林家全家慘遭屠戮,十五六歲的他被掠到關外為奴隸,在滿鞑那裡一呆就是四年卻從未忘記家國之仇,崇祯十一年,滿鞑再次破關而入,林福成作為一個白甲兵包衣仆從跟着進入了關内,卻在一次戰役中假裝戰死,借以脫離了滿鞑隊列逃歸大明,流浪在京畿一帶,然後加入了當時的西山軍。
商家出身,從小就受經商的訓練,林福成足以勝任這個掌櫃之職。
陳越寫下采購清單之後,林福成很快就按照清單把一應物品采購完畢,親自送到江邊草廬。
杭州之繁華還要在南京之上,各種物品一應俱全,采買起來非常方便。
各種物質采購齊全之後,陳越便開始了制作船模,鋸、刨、釘,草廬内整日傳出叮當的聲音,仿佛一個木匠作坊。
這年頭沒有自動工具,連符合尺寸的光滑木闆都買不到現成的,都得現場制作加工。
不過軍械司有很多木匠,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木匠被派到了草廬幫着陳越幹活,能在軍械司當木匠的本領自然不俗,而這兩個木匠都出自清江船場,都有着熟練的造船經驗。
陳越把自己的要求說出之後,具體的活計就全由他們去幹。
零件加工這樣的事情陳越不需要親自動手。
有人幫忙,活自然幹得很快,不到十天的時間,蓋倫船模型所需零件全部制齊。
接下來的事情隻能由陳越自己親自動手了,不過陳越也沒讓這兩個木匠走,而是讓他們站在旁邊,看自己如何制作船模,陳越打算培養出一些合格的造船工匠來,畢竟以後船舶的數量會越來越多,舟山必須要自己開設船場。
船模雖不是實際的帆船,卻也是按照比例縮小而成,有了船模的制作經驗,一個合格的船匠自然會以此造出帆船來。
不遠處錢塘江驚濤拍岸,玉皇山下的草廬卻格外清淨,依山臨江,遠離杭州城,這裡基本上就沒人打擾,守孝期間也沒有太多的俗事煩心,陳越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蝸居,進入了忘我的工作狀态,這在往日根本不可想象。
......
王寅終于到了杭州上任,和前任浙江巡撫張秉貞交接政務之後,應付過城内士紳官員的宴請之後,便來拜見陳越。
“齊國公真是好清閑啊!
”看着草廬内外堆放的木頭木闆,散落的到處都是碎木屑,再看看桌案上擺放着的即将成型的帆船模型,王寅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閑來無事,又不想讀書,看着錢塘江上舟楫往來如梭,便試着想自己動手做出一條海船來,具體的海船太大耗材太多,隻能做這樣一個模型來。
”
陳越微笑着解釋了幾句,在水盆之中洗過手臉,請王寅在隔壁的會客廳就坐,親自動手為王寅沏茶。
“剛來杭州的幾日,有很多本地鄉紳前來拜訪,一個姓沈的鄉紳送了一些茶葉來,據說是真正的西湖明前龍井,産自西湖邊獅峰山頂,總共十八棵茶樹,據說每年才産十來斤茶葉。
水是玉皇山上的泉水,水質還算不錯,橫山公不妨嘗嘗。
”
泥炭爐炭火通紅,銅壺裡水滾的沸騰了起來,陳越親自動手,為王寅沖泡出一杯茶水。
王寅低頭看去,就見茶色翠綠,湯色嫩綠明亮,聞一聞香氣撲鼻,輕輕的抿了一小口,滾燙的茶水在口腔裡轉了兩圈,頓覺滋味鮮醇爽口。
“好茶,不愧是上等的西湖龍井!
”王寅豎指贊道。
陳越對茶道所知甚少,根本無法和王寅這樣的士大夫相比,閑聊了幾句,便果斷的轉移了話題。
“橫山公現在是杭州的最高長官,本公在此守孝三年,以後還需要橫山公多多關照啊。
”陳越笑道。
“齊國公休要說笑,”王寅搖了搖頭,問道,“不知齊國公以後有何打算,需要我做些什麼?
”
王寅出自西山軍,身上早已打上深深的齊國公烙印,再加上視陳越為大明未來之希望,雖然不像錢楓林單明磊那樣對陳越宣誓效忠,卻也早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自家人。
不過陳越卻也沒有對王寅說起過自己經略海外的打算,畢竟王寅身上還有着朝廷的官職,陳越也害怕事情洩露出去。
了解陳越的性格,不相信陳越會甘于寂寞老實守孝三年什麼都不幹,要不然也不會想法設法讓自己來到杭州當這個浙江巡撫,王寅這才有此一問,他想知道陳越下一步的打算。
陳越并未直接作答,而是推開茶盞站起身來,示意王寅跟自己來。
草廬外不遠便是錢塘江,站在一塊岩石上,看着浩浩蕩蕩的大江滾滾東下,江心裡舟楫往來船帆如雲,其中不乏出海遠航的海船。
“橫山公知道此處江水又多寬嗎?
”陳越問道。
王寅看着腳下的江水,但見江水粼粼,對岸江岸山林模糊,遲疑道:“怕不有四五裡寬吧。
”
陳越點點頭:“此處寬度約有四裡,越往東寬度越寬,到海甯寬度達十多裡,到了海鹽縣寬度足有二百裡之多,是為杭州灣。
然而波瀾壯闊的杭州灣也算不得的什麼,從杭州往東,越過琉球國,便是浩瀚無際的大洋,其面積足能裝下十多個大明,越過浩瀚的大洋往東四萬裡,更是有一片大陸名曰美洲,其面積足有四個大明那麼大。
我大明雖然自居天朝上國,卻不過是占據世界一隅之地,在大明之外更有無數的國土無數國家民族,而現在整個世界正進入大航海世代,西夷人越過浩瀚的大洋已經到達了美洲,正在哪裡圈占土地掠奪财富。
而西夷荷蘭人和佛朗機人更是越過了浩瀚的大洋來到了大明,妄圖染指我大明國土。
現在正處在天下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可是我大明人卻沒有人能夠睜眼看看這個世界,若是任由發展下去,也許過不了百年,我大明便會落後于西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