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章白馬赴邊疆,有位小姑娘
李汝魚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臨安城。
一人,一狼,一刀,一劍,一馬。
同伴一人。
巧的是互相認識,和他在儀制清吏司有過一面之緣。
五官秀氣陰柔,聲音細長,缺乏陽剛氣的薛去冗,去年秋天舉藝科中第,翰林院琴待诏,這一次出使雲州觀漁縣縣令。
兩人皆懷揣一張蓋有兵部、吏部、樞密院公章的公事文,走馬北方赴任雲州。
李汝魚本是和趙長衣一起去北方。
但趙長衣不敢确定李汝魚會不會在無人時拔劍殺了自己這位郡王,果斷拒絕,先李汝魚半日出了臨安去往開封。
李汝魚求之不得,本欲單身赴任雲州觀漁縣,但女帝又塞了個人過來,一起前往開封走一遭公事流程。
這一切皆在那婦人算計之内。
籍田殺沈煉,護駕得武職,這是仕途資曆。
其後便能去北方赴任。
隻是……但願沈煉不白死,亦願柳向陽不白死。
李汝魚雖然讀了許多兵書,但對天下大勢終究看的不夠透徹,比如關于此次北蠻南侵的戰事,女帝談起死守左翼雲州,右翼的薊州和中路數州可以且戰之。
那位僅憑相貌就可以碾壓大涼所有男人的樞相公隻歎了口氣。
婦人便沉臉如冰霜道:“你在怨朕,欲要上萬壯士為那數十個世家子弟陪葬?
”
山河勢圖廳裡一片蕭殺。
縱然是趙長衣這樣不羁的郡王,也打了個寒噤。
狄相公卻隻是搖頭不語。
婦人目光死死的落在開封那座舊都上,許久不言語,臨走時說了一句不知道給誰聽的話:“養寇自重,終有一日,朕讓他無寇可養!
”
樞相公眼睛驟亮。
出了山河勢圖廳,婦人深呼吸,一步一台階。
每下一階,冰霜融一分。
站在階下,婦人又成了那朵站在雲端俯視人間的彩雲。
一直安靜守候在院子的江照月默默的看着婦人的背影,眸子裡流露出讓人心碎的疼惜。
雙手在袖,緊握。
指甲入肉,沁皿。
天下那些臭男人又惹你生氣了嗎……
……
……
垂拱殿裡,婦人提筆批折子。
禦書桌前站了個男子,一身黑衣,身姿挺拔,如蒼松屹突岩,縱然是女帝風姿,也難掩他身上那股驕傲不屈的堅韌出塵氣。
男子臉白,比白紙更白。
病态的白。
許久後,婦人擡頭,望向在一旁整理書籍的柳隐,“閑安郡王和李汝魚走了?
”
柳隐手腳不停有條不紊的繼續整理,颔首,“走了。
”
婦人嗯了一聲。
看向臉色蒼白的男子,“老監正可曾有交代?
”
男子搖頭。
婦人又問,“若無老監正,你必死無疑,可曾怨我?
”
男子搖頭。
婦人繼續問,“驚雷之傷,好了?
”
男子點頭。
從始至終,不曾言說一字,面容冷峻犀利。
婦人不以為忤,這就是闫擎,一個可以佩劍自由行走大内的人,一個願意為了自己一句話慷慨赴死的人。
隻因自己當年贈送了一塊墓地。
沒有去回憶那些久遠的黑白事情,婦人想了想,“如今臨安尚有多少在籍異人?
”
闫擎不僅是大内護衛,更是北鎮撫司的指揮同知。
但鎮撫使以下,縱然是千戶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指揮同知共有兩人,另一位辦事,闫擎挂職,實則是監控趙信和其餘高官。
闫擎依然沒說話,從懷裡拿出一名冊,不經柳隐之手,直接遞給婦人。
翻開那一封冊子,密密麻麻的名字讓婦人蹙眉。
“宋徽不用管,他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不能幹什麼。
”
“柳春風不用管,他眼裡隻有風花雪月。
”
“周懷素麼,功利心太重,此人不好拿捏,讓他去薊州,若是能活着回來,再看是否殺之。
”
“薛去冗不錯,沒甚功名心,儀制清吏司一事,對李汝魚多有同情之心,應不是大惡之人,已讓他同李汝魚同去雲州,生死看他自己造化。
”
“沈望曙……這人暫時不管,目前不宜動趙骊。
”
“……”
名字一個個念下去,其中有人已被調任北方燕雲十六州,此刻又念了幾人,也即将調往燕雲十六州,前前後後竟有數十人之多。
婦人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合上了冊子。
真多啊。
大涼,盛世之下,卻難掩千瘡百孔的病态。
狄相公隻道自己想除掉一些世家子弟,卻不知道還要名正言順又無人察覺的除掉這數十位異人。
女帝難為。
妖孽橫生的大涼天下,女帝更難為。
雖有北鎮撫司,可要一下子殺掉數十位有功名在身的異人,縱然為帝,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這一場戰事,成了最佳借口。
揉了揉額頭,雲淡風輕的道了句,“闫擎,你去觀漁城,若那人最終現身,務必殺之;若李汝魚超出掌控,亦可殺之。
”
臉色蒼白的男子點頭。
……
……
東宮裡,太子趙愭沒心沒肺的逗弄着雙十年華的美貌宮女。
忽然來了興緻。
将一宮女拉到身上坐下,又雞賊的看了一下四周,“綠水不在吧?
”
坐在趙愭身上的宮女捂嘴偷笑,“太子妃不知道又在哪裡發呆呢。
”
趙愭大喜,一隻手探進了襦裙。
又猴急的撩開了衣衫。
十四歲的太子殿下,早已是正兒八經的男人。
房間裡驟起靡靡音。
而在一牆之隔的高樓裡,屋檐之上,一襲紅衣的小姑娘蹲在金龍勾形而成的角落裡,腰間挎了劍,斜斜的搭在瓦面上。
小姑娘聽着下面的靡靡音,嫌惡的切了一聲。
目光落向遠處。
在看不見的地方,那裡是夕照山。
小姑娘默默的看着那裡,輕聲喃語着說先生你真的錯了。
也不知道多久。
小姑娘收回目光,望向北方的天空。
大大的眼眸裡湧起一抹道不清言不明的情緒,眼角雀斑活了過來,光彩飛揚,忽然笑眯眯的說了句,“你可要活着回來哦。
”
可是要成為我的男人呢。
不能死在北方。
小姑娘拍了拍腰間長劍。
你要是困在北方,我來救你。
你要是死在北方,我來報仇。
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忽然绯紅一片,與天穹彩雲相照,忸怩了起來,“其實,我有點想念那晚的面呢。
”
那晚你下面。
我吃的很開心。
而且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