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章權臣第一人
PS:感謝“太古九天”的10000打賞。
――――――――――――――――――――――――――
折柳亭在望。
秦繪有意無意快了幾步,畢竟恩師出城相迎,自己應該更為謙遜一點,應在恩師甯缺出聲之前,先一步行弟子禮。
如此,不失禮數。
如此,更能讓人覺得自己是謙謙君子。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最前之人才能盡享這人生難逢的風光。
李汝魚三人有意無意慢了幾步。
無意搶了這位秦大人的風頭。
老鐵砸吧着嘴,笑眯眯的看着李汝魚,一臉戲谑,“看看,别人這才叫做官,地方回歸京都,連左相都率臣出城迎接,何等的風光,何等的佳話――你那純粹叫瞎胡鬧。
”
阿牧撇撇嘴,維護着自己男人的尊嚴,不屑的哼道:“誰稀罕!
”
曾經有個男人,連王都要出宮迎接。
然而呢?
最後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了甯浣,還是毅然而然的舍棄了自己,隻因為甯浣是這一世的越女,而這一世的西子卻是阿牧。
甯浣不輸謝晚溪,美于阿牧,那個男人做了他認為正确的選擇。
終究是以貌取人的男人。
而李汝魚沒有。
自己不如謝晚溪,卻成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女人。
阿牧覺得很幸福。
如此,就算李汝魚是個默默無名的遊俠兒,她也覺得,比之相公出城相迎的秦繪也更有魅力。
李汝魚呵呵了一聲。
老鐵頭疼,“還沒進家門就開始護短了,女人啊……真可怕。
”
阿牧臉紅了紅。
折柳亭裡的人已經發行這邊,于是護衛家仆潮水一般分開,從折柳亭裡走出一群人,并沒有等在亭前,反而大步向前相迎。
為首數人,皆着青花儒衫,一水的讀書人。
局中者面目醇和,相貌普通,身材微瘦,倒是有些高挑,長衫很是貼身,讀書人的風流意氣之中流溢着指點江山的大氣。
這是當今天下臣子第一人,大涼左相甯缺。
右邊一人,則是當今六部大佬之一,在吏部尚書位置上很坐了些時日,原本有望更上層樓成為副相參知政事的謝琅。
隻不過随着謝韻成為右相,參知政事一職被周妙書撿了落地桃子。
但沒人敢輕視這位吏部尚書。
這兩人的出現倒很正常――說正常其實也不正常,謝琅作為謝晚溪的祖父,出城迎接未來孫女婿,怎麼看都有些過于殷勤了,而且不合禮數。
但也還說得過去。
朝野之中也可以接受,畢竟李汝魚并不是普通的孫女婿,扪心自問,換做其他人,大概也會如此做,何況謝琅這隻老狐狸。
而甯缺出城迎接得意門生,雖然逾禮,但也能被看作是對後生的提攜,彰顯了其官場手段,也不會有人說閑話。
但是最左邊那人,卻怎麼看都不應該出現在今日這種場合。
左邊那人論氣質,完全不熟甯缺。
更有一種世家出身的底氣,永遠是一副不愠不火的神情,那股打出生就高人一等的氣質,已經銘刻在了他骨子裡。
這人亦姓謝。
謝韻。
在朝中的官職,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金紫光祿大夫,簡單直白點就是大涼右相。
還有個身份。
陳郡雙璧。
他的出現,就着實讓人揣摩不透。
若說是迎接秦繪,他和甯缺的關系雖好,但也沒有屈尊奉迎甯缺的必要,自降身價出城十裡來迎一個名不見驚傳的秦繪。
若是中樞三省其他官吏還好說。
但大涼右相,可不會看左相的臉面行事――甯缺遠不如當年的王琨。
若說是迎李汝魚,可李汝魚還沒成為謝琅的孫女婿不說,就算是,那也是陳郡右謝的事,和陳郡左謝沒甚關系。
就算謝韻要為李汝魚造勢,大不了就是李汝魚入臨安之後去拜訪夕照山小院,那已經給了李汝魚天大的面子。
畢竟一個是相公,一個……才六品!
沒必要專程出城十裡相迎。
然而無論合不合理,謝琅确實出現在了折柳亭。
而且看其舉止,并沒有不快的感覺――當然,像這種在仕途沉浮多年的官場大佬,又怎麼可能将内心想法表露在臉上。
這三人,正是如今在朝野引起沸論的大涼三叉戟。
聯袂出城迎人,也是千古佳話。
當秦繪看見這三人出了折柳亭,順着官道走過來時,受寵若驚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内心的震撼,他一千一萬個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情形。
但他很快醒悟過來,也許陳郡雙璧是來迎接那小哥兒?
也是吓了一跳。
不論如何,恩師這位大涼左相出城迎接自己,這風光之盛,陳郡雙璧也難以媲美,秦繪快步上前,尚有數米,就迎着恩師甯缺行禮:“學生秦繪,才智魯鈍,何敢勞恩師大駕。
”
旋即又對謝韻和謝琅兩人行禮:“下官見過兩位大人。
”
甯缺愣了下,眸子裡有一絲尴尬一閃而逝,這位官場老油條哈哈一笑,“繪之何要妄自菲薄,你之才華灼灼,将來必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此次歸來,我這個當老師當然應來為你接風洗塵。
”
一旁的謝琅和謝韻回了秦繪的禮後,兩人對視一眼。
皆在對方眼中看出了戲谑。
倒要看看甯缺今日怎麼收場,作為當事人,兩人心中再清楚不過眼下的局面。
索性心有靈犀的給這位大涼左相加點佐料。
兩人回禮之後,繞開了秦繪,直奔李汝魚,尤其是謝琅,大老遠便笑道:“李大人奉旨公幹,輾轉千裡披星戴月,為朝廷嘔心瀝皿,為天下鞠躬盡瘁,勞苦功高至偉,實為我輩讀書人之楷模,實為大涼朝堂之肱骨,更為大涼百姓之福,今次歸來,我二人承朝堂之意,秉陛下之心,持百姓之念,為大涼、為趙室以謝李大人之付出,是以特意出城相迎李大人,且在三元樓設宴接風洗塵,還請李大人賞光則個。
”
不愧讀書人。
謝琅這一番話,簡直把李汝魚捧到了天上,而且滴水不漏,不僅将自己出城迎接的動機修飾得極其高大上,還無形之中奉承了一把女帝。
着實高妙。
當然,這裡面也有私心――誰不想孫女婿能出人頭地。
為此,謝琅甘當墊腳石。
謝韻也笑着說:“還請李大人賞光則個。
”
此處兩人皆稱呼李汝魚為李大人,并不誇張,大涼官場如是,一般情況下,官職低的人一般情況下自稱屬下,稱對方為大人。
而官職高的稱呼對方,則是姓+官職,若是表示尊重,也會尊稱一聲大人。
但今日确實又有些誇張。
一邊是大涼右相和吏部尚書,一是六品小官,李汝魚怎麼也當不起這一聲李大人。
李汝魚是真的受寵若驚,慌忙行禮:“屬下何德何能,敢勞兩人大人屈尊相迎,着實有些惴惴,三生有幸銘感五内!
”
老鐵翻了個白眼,有些意外。
跟在李汝魚身後的阿牧笑開了花,雖然先前說過不稀罕,然而女人麼,誰不喜歡自己的男人成為全天下的目光焦點?
阿牧心裡美得樂開了花。
看李汝魚的眼神,充斥着小女人的幸福和溫柔,夫猶如此人生何求。
另一邊,看見謝琅和謝韻故意丢下自己去迎接李汝魚,甯缺那張修煉得極好,幾乎可以說泰山崩于眼前不變色,此刻卻閃出一抹尴尬。
知道謝韻和謝琅這是故意戲谑自己,然而這件事确實是自己失誤。
千算萬算,沒算到秦繪和李汝魚一起抵達。
也有些惱怒秦繪的不懂事。
你作為我的門生,飽讀詩書就應該知曉,我甯缺作為大涼左相,怎麼可能會出城十裡來迎接你一個地方官,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還沒有眼力的上來湊熱鬧,今日這事我若辦不好,搞不好要不了多久,左相這個位置就得拱手讓人――哪怕現在不讓,今後也得讓。
自己可還想着如柳正清一般,穩坐相位到緻仕那一日呐。
權衡再三,終究還是自私了一把,強行壓抑着内心的惱火,皮笑肉不笑的幹笑了一聲,對秦繪道:“繪之且稍等片刻。
”
也沒耐心仔細解釋,越過秦繪走向李汝魚。
場面頓時很精彩。
兩位相公加一位吏部尚書,盡數站在李汝魚面前,各種寒暄熱鬧非凡,不明所以的還以為李汝魚是大涼儲君。
秦繪站在後面,形單影隻的望着那幾人,瞬間明白了所有。
原來,恩師并非是來迎自己。
而是迎那個小哥兒。
連帶着右相謝韻和吏部尚書謝琅,朝廷中樞裡這三位跺腳大慶殿都要顫抖一下的人物,竟然趨之若鹜的來迎接他。
自己是何等的自作多情。
秦繪看着衆星拱月一般的李汝魚,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再白一陣。
兇口劇烈起伏。
這一刻,秦繪感覺折柳亭裡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都在看着自己笑……肆無忌憚的嘲諷的笑,秦繪很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恥辱、尴尬、不服、憤怒、仇恨……秦繪心中翻山倒海。
甚至萌生了就此離京的想法。
一行人上了馬車離開折柳亭,前往臨安,折柳亭畔,倏然間就冷清了下來。
隻剩下兩人。
秦繪和他的車夫。
秦繪盯着遠去的車流人群,恚怒無比,不知恩師是有意還是無意,仿佛忘了自己一般,直到上了馬車離去後,也再沒看自己一眼。
我秦繪哪點不如那個小哥兒?
!
此時此刻,秦繪再猜不出那人的身份,就白瞎了這些年在仕途滾爬了。
那人,必然是女帝之劍。
李汝魚!
想不到啊,連恩師這樣的人,竟然也學會如此阿谀奉承,而且還是對一個後生晚輩,簡直讓人寒心,更寒心的是,自己在恩師眼中竟然如此輕微。
不可忍!
更不可忍的是李汝魚,如果沒有他,自己今日又怎麼可能成為整個天下的笑料――盡管這事和李汝魚沒有直接關系,但秦繪卻并不這麼想。
我之恥辱,皆因你而起。
尤其是想到先前自己還在李汝魚面前裝大,他去一副不顯山露水的樣子,恐怕早在心裡嘲笑了自己無數次,一念及此,秦繪隻覺臉上火辣火燒。
秦繪深呼吸一口氣,強行壓住了離京的想法,冷笑了一聲。
甯缺,今日你對我愛答不理,他日我讓你高攀不起!
李汝魚,我秦繪發誓,今日被你所搶去的風光,以及我今日所遭受的恥辱,将來必定要百倍千倍的償還于你,讓你也成為這天下人的笑料,如此,才能洗淨我今日恥辱!
……
……
李汝魚回臨安了!
這個消息很快在臨安朝野傳開,其實除了那些個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很多官員富賈權宦并不知道李汝魚曾千裡一劍去了劍魔城,更不知是女帝讓李汝魚回臨安。
是以很多人莫名其妙的緊,李汝魚這個時候會臨安作甚,如今蜀中那邊,因神将西楚霸王橫空出世的緣故,俨然有收官的迹象。
不得不說西楚霸王,簡直就是天生的戰神。
兵道極高,關鍵個人武力亦高,而且喜好身先士卒振奮士氣,為此,女帝派去為西楚霸王項羽遮蔽天機的欽天監供奉,有兩人已經死在天道反噬之下。
自項羽到西線後,禁軍戰事無一敗,蜀中屢戰屢敗,收官之迹已是水到渠成。
這樣的形勢下,李汝魚不去西線撈取軍功,回臨安作甚?
但是有心人很快品味出了不同之處。
李汝魚如今是個什麼官職?
北鎮撫司百戶、從六品振威副尉,六品朝奉郎,在穿雲軍中職副将,後任昌州正将,這樣的人,在臨安大概能揪出好幾打。
然而李汝魚歸來時,城外十裡長亭處,迎他歸城的不僅有禮部尚書謝琅,還有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嗯,就是大涼右相謝韻。
陳郡雙璧出城十裡迎李汝魚,好大的面子!
這且不提。
更不提那位青花儒衫默默無聞抱着瑚琏匣的胡蓮先生攔在城門外問李汝魚何謂春秋――畢竟一介白丁酸儒,除了臨安中樞那些知曉當年夕照山一事的人,沒幾個人知道胡蓮先生的高深之處。
竟然還有尚書左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金紫光祿大夫甯缺。
甯缺麼,大涼左相。
大涼左右相公,加上一位吏部尚書,這是何等的勢力?
正是這些日子朝野熱議的三叉戟,然而三叉戟竟然同時出城十裡,在城外迎接李汝魚回臨安,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誰人當得?
恐怕整個天下,也隻有當年的王琨可以,或者更早一些時候的兵神嶽精忠!
然而這一次卻是李汝魚。
李汝魚真能當此三叉戟的出城十裡相迎?
不能。
那麼為何出現這種局面?
隻有一種可能:造勢。
如此一來,朝野之間人人皆生出一種錯覺:李汝魚,便是這大涼天下權臣第一人!
何其壯哉。
未及冠,僅六品,卻成了朝堂風雲人物,古往未有之。
如此輝煌之下,秦繪的入京,便微不足道了。
至于其後,在秦繪趕往臨安未入城之際,一位趙姓年輕人突兀出現,将秦繪邀請到臨安某座隐秘而奢華酒樓的事情,更是無人知曉。
南北鎮撫司也沒察覺。
當然,更沒有知道,剛入臨安的秦繪,在那座隐秘奢華的酒樓裡,一陣悶酒後,就這麼陰差陽錯的和趙室趙晉結成了盟約,彼此之間目的一緻:打倒女帝之劍李汝魚,趙祯若為帝,秦繪必入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