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章我花開已有年,何人且來憐
東海之濱,那座海礁之上,茅廬被李汝魚千裡一劍碾壓粉碎後,風城主也沒有心思去重修,興趣缺缺的繞城走了一圈,和一些本地居民打着招呼,日子鹹淡着。
反正師父劍魔獨孤用不上那座茅廬,他一直在海底儲養劍意,已達到道家所謂的辟谷。
獨孤在等着出最後一劍。
三成劍意就越千裡而至落鳳山,差點将李汝魚斬殺。
若是十成劍意,能殺聖人。
這毋庸置疑。
其實風城主也認為師父獨孤不應沉寂在東海,也應該仗劍行走天下,将病态的大涼天下平撫一下,不至于被異人攪弄成一灘爛泥。
天下既然病态,就需要治。
如何治?
無規矩不成方圓。
大涼這片天下,方圓數千裡之間,僅有天道驚雷這個規矩還不夠威懾,畢竟如今很多異人随着天下病态的加重,已經可以無懼驚雷。
夫子、墨巨俠、安美芹等人,其實都可以以劍斷驚雷。
更有妖道左慈、賢師以及算命漢子之流,能以無上道法遮蔽天機。
所以天下需要一個更大的規矩。
這個規矩可以是文道聖人定下的規矩,也可以是臨安那個張河洛定下來的規矩,但這些用文字定下來的規矩,終究不如劍定規矩來得夯實。
能用劍說的規矩,為何要用嘴來說?
女帝應該也有此念。
否則不會将張河洛帶到臨安去,更不會可以培養李汝魚――一文一武,不外乎就是文字規矩張河洛來定,然後由李汝魚這把劍來維持規矩。
風城主走在五十米長街,看着街邊賣肉夾馍的攤販,忽然有些心動。
于是掏了些許碎銀買了一張。
吃得津津有味。
很是感觸,辟什麼谷,人間這麼美好,不吃不喝就為了劍,有什麼意義呢,人啊,無論你劍道多高,無論你是聖是魔,就算能多活幾十百年,終究也難逃一死。
張正常那老家夥厲害吧,活了得有小兩百年了。
還是死了。
風城主啃了一口羊肉,有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一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小少年擡起頭,初生牛犢不怕虎,怒道:“瞎了你的眼啊,不會走路?
”
風城主一陣無語,倒也沒說什麼,笑眯眯的讓開。
少年冷哼了一聲,“算你識趣。
”
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問道:“喂,那個大叔,劍魔城的城主府在哪裡,我要去找他試試我的劍道。
”
風城主才訝然發現少年身上配了劍。
不解:“你不是劍魔城人?
”
少年搖頭,“我是啊。
”
“那你會不知道?
”
少年頓時一臉尴尬:“我小時候就去了華山學劍,又跟着師父遊曆了天下,近來才回的劍魔城,哪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你倒是呱噪,直說便是。
”
風城主笑眯眯的指了路。
一旁的攤販一副看熱鬧的戲虐笑意,這少年哪家的,竟然有眼不識泰山啊……
倒也不急。
劍魔城外的劍道高手來挑戰風城主,幾乎都死在城外,然後将劍留在了城頭上,但劍魔城的人麼,很少有去挑戰的,就算有,也不會死。
這一點,風城主真心讓人尊敬。
少年一哼一哼的去了。
風城主歎了口氣,對那個買肉夾馍的漢子苦笑道:“我不是很好欺負?
”
漢子哈哈大笑。
天下能欺負您老人家的可數不出幾個。
風城主忽然擡頭看向南方,有些訝然,旋即繼續淡定的吃着肉夾馍,暗暗想着,陳年舊事,吳莫愁來了又能怎樣。
他的劍道依然不如獨孤。
況且,當年吳扇的死,以及琅琊劍冢被獨孤殺了個青黃不接,算起來還是這老頭子的罪過。
海面風平浪靜。
藍天白雲倒影在海面,美不勝收。
倒影忽然搖晃。
海面驟起一陣波瀾,蕩漾起半尺高的浪花,拍打在海礁上,沾濕了那位突兀現身在海礁之上的老人鞋底。
老人手中無劍。
看着海底,許久才道:“吳漸出山了。
”
海底沒有動靜。
在劍魔獨孤的眼裡,吳漸就算是琅琊劍冢的當代家主,也不過是一柄隻比普通人略高那麼一點的劍而已。
吳莫愁繼續說道:“琅琊劍冢當年被你殺了個青黃不接,但凡有些天資的後輩,都被你殺了個精光,唯獨吳漸,是吳扇唯一的小弟,你不忍下手,現在他劍道大成,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
海面的浪花湧卷得更高。
吳扇兩個字,讓劍魔獨孤那古井不波的心緒驟然有些紛亂。
吳莫愁歎了口氣,“吳漸此次出山,似乎和趙室某個人達成了協議,先要殺李汝魚,最後再借助趙室的力量來摧毀劍魔城,你知道他為了什麼。
”
為吳扇報仇。
海底,一身黑衣剜目的男子輕輕歎了口氣,終于說出了一句話,幹澀的聲音竟然絲毫不被海水阻止,清晰無疑的傳到海面:“他來便是。
”
吳莫愁苦笑,“我不會讓他來送死。
”
吳漸是琅琊劍冢的希望,就算他現在和趙室勾搭,誤入歧途,自己作為曾經的劍冢家主,絕對不忍心看見他就這麼死在這件事上。
就算僥幸殺了李汝魚,也必然死在劍魔獨孤的劍下。
世間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劍魔獨孤的劍究竟有多可怕,那才是真正的殺人之劍。
獨孤不做聲。
吳莫愁隻好繼續道:“我今日來此,是希望你看在吳扇的份上,救下吳漸這個孩子。
”
獨孤冷哼了一聲。
沒有說話,但吳莫愁知道他的意思。
神色一片凄涼,“我救不了他。
”
自己偷偷躲在臨安數十年,然而終究過不去心中那一關,尤其是吳漸出山欲為吳扇報仇,那麼當年舊事不可能不被提起。
如此,就讓自己為那件舊事劃上一個句點。
獨孤有些吃驚。
他真沒料到,吳莫愁竟然願意選擇這種方式來結束當年舊事,冷笑了一聲,聲音如劍穿透海面,響蕩在吳莫愁心間:“吳漸和你,隻能活一個。
”
吳莫愁大喜,“善!
”
劍魔城城主府前,佩劍的少年很是得意的拍打着大門,不見有人應聲。
笑道:“風城主,你遮莫是怕了我?
”
不料聲音卻從後面傳來:“我覺得也是,他一定是害怕你的劍,害怕你這一劍仙人跪,所以他一定躲起來了。
”
少年回身,卻是街上那位大叔,有些訝然,“你認識風城主?
”
風城主笑眯眯的:“應該算認識吧。
”
少年哦了一聲,“那你進去,讓他出來,我保證不殺死他,我隻想打敗他,帶走我家小師叔的劍。
”
風城主莞爾,“我劍法其實也還可以,要不你先向我遞劍試試,要是你能打赢我,再去挑戰他也不遲,要是連我也打不過,就别自尋煩惱了。
”
少年斜乜了一眼風城主,“還可以?
”
風城主點頭,“還可以。
”
少年想了想,“好。
”
拔劍,出劍,一起呵成。
驟顯一道紫霞。
少年的劍很犀利,炸裂的劍光卻呈現出詭異的紫紅色,甚是好看。
他以為會看見那位大叔狼狽不堪的樣子。
然而眼前驟然一花。
紫霞消失。
少年怔怔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
劍呢?
風城主笑眯眯的,“華山的劍,聽說叫那個啥紫霞劍法?
也不外如是,也許還不如青城的黑白雙劍呐。
”早些年華山有人來過劍魔城。
據說還是華山一派最為接觸的年輕劍道高手。
不過死了。
劍也留在了劍魔城。
少年勃然大怒,“你施了什麼妖法,還我的劍來!
”
風城主沒有解釋,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
少年終于察覺出不正常,這個大叔恐怕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可自己的劍道在華山已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連師父都說自己是百年難逢一出的劍道天才。
這個大叔難道比師父還厲害?
猶豫了下,還是不得不低頭,“我姓令狐,也叫令狐。
”
風城主揚眉:“令狐是姓罷。
”
少年忿然,“也可以是名!
”
獨孤可以叫獨孤,我為什麼不能叫令狐?
風城主哈哈大笑,轉身走向城主府大門,推門而入,留下一句話:“拿起你的劍,若是能破開我留下的這道劍意,你就是未來的劍魔城城主。
”
風城主身後,一柄清光凝聚的長劍,懸于府門之前。
那是他留下的一道劍意。
令狐怔住。
猛然驚醒,低頭一看,發現消失不見的長劍又出現在了手上。
令狐怔了許久,終于明白過來。
蹙眉沉思。
果然,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不過……
一道劍意也想攔住我?
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執劍破劍意,卻吃盡苦楚……
……
……
李汝魚已經十八歲。
十八歲的青年,在大涼天下,其實很多人已經結婚生子,當了父親。
十八歲的李汝魚,已經男人得不能更男人。
曾經的少年,現在已是青年。
依然清秀。
隻是高挑了一些,眉目堅毅了許多,唇上多了些青色的容貌,嘴唇依然有些刻薄。
卻不讓人反感。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但凡正常人,都會有七情六欲。
何況是李汝魚這樣的熱皿青年。
和阿牧同行回臨安,讓李汝魚感覺有些難受。
無他。
心中開始蠢蠢欲動。
阿牧很美。
不是很高,但很欣長,腰很細,腿很直,五官也是美得讓人心中蕩漾,更何況阿牧如今有傷,幾乎每日都要發作――心傷。
比之當初從開封回臨安時更嚴重。
這一夜風雨交加,李汝魚在客棧的客房裡看書,隔壁客房忽然傳來呻吟聲,李汝魚心中一驚,知道阿牧的傷勢又發作了。
匆忙放下書,起身來到隔壁。
推門而入時,眼前一幕讓李汝魚睚眦欲裂――阿牧斜躺在床榻邊,正在掙紮着欲站起來。
李汝魚急忙上前,扶起阿牧,将她摟在自己懷裡,柔聲道:“怎麼了,傷勢又發作了。
”
阿牧捂着心口,臉色慘白,苦笑:“習慣了。
”
李汝魚心急如焚,“沒藥嗎?
”
阿牧搖頭,“無藥可醫,這輩子都這樣了。
”
李汝魚黯然。
當初若非在石廟鎮為了救自己,阿牧的心傷也不會傷上加傷。
阿牧溫柔的笑了笑,“别擔心了,一會就好了。
”
李汝魚越發内疚。
這輩子阿牧都要承受這樣的痛楚。
阿牧卻很開心。
因為她在李汝魚懷裡,這是第一次和李汝魚如此親密的接觸,心中很是歡喜。
半刻鐘後,心傷的痛楚慢慢消失。
阿牧卻不想離開這溫暖的懷抱,很是自然的摟着李汝魚的脖子,“别在意,那是我自願的。
”
李汝魚怔了下,心中升起一樣的感覺。
阿牧的手很涼。
阿牧的身體卻很溫暖。
鼻間流淌着淡淡的處子肉香味,讓李汝魚的心越發蕩漾。
熱皿青年,再堅強的毅力也阻止不了肉身的反應,何況是這種情況下的阿牧,任何男人都難以拒絕這種誘惑。
阿牧感覺到了李汝魚的異狀。
她能感覺到,左側臀部處,有槍堅硬如鐵,熾熱如火。
她看見了李汝魚眼眸裡那極北寒冰也無法融化的火焰,她聽到了李汝魚漸漸粗重的喘息聲,她感覺到李汝魚摟住自己的手的輕微顫抖……
她知道李汝魚即将陷入男人都會陷入的狀态。
她在等待。
然而她什麼也沒等到。
李汝魚的眸子漸漸清明,雖然身體依然處于那種狀态,但李汝魚的眼眸裡,已沒有情欲。
阿牧心裡輕輕歎了口氣。
女人的幸福,還是得依靠自己去争取。
于是溫柔的喃語:“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許下一次心傷發作就會再也站不起來了,那多遺憾啊,多好的一次重來的人生,看清楚了一些人,也看見了你,可惜會不見的呢。
”
也許有一天,說不見就不見了。
華姓聖手說過,自己真的可能會在某一天忽然死去。
心髒兩次被劍氣所傷,能活下已是奇迹。
阿牧很害怕。
她忽然覺得,在死前若是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是隻有一夜,這一生也不虛度。
自己的喜歡的人……
是李汝魚啊!
李汝魚溺愛的叱道:“别瞎說。
”
阿牧溫婉一笑,一隻手勾住李汝魚的脖子,一隻手柔弱無骨的嫩手從李汝魚脖子上落下來,漫過李汝魚的肩頭,拂在李汝魚的兇口,最後落在自己的衣襟上。
拈手如花,衣襟半開。
露出一些粉然,以及那足以葬盡天下英雄的雪白滑膩深溝,濃郁的處子肉香,如山洪暴發,席卷了整個房間。
阿牧一臉迷亂,雙臉酡紅,眼神迷蒙,仰首望着李汝魚,一臉柔情,聲音如那天音仙谛,曼妙無雙:“我花開已有年,何人可來憐?
”
捧心的女子渾身舒展,将自己呈現在青年眼前。
一覽無遺。
如花悄然盛開,靜待人采摘。
春意盎然。
世間絕對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拒絕捧心西子的誘惑,如果有,那麼就絕對沒有人能拒絕阿牧全身心的盛開下的誘惑。
那是何等曠世絕俗的美好。
李汝魚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