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中城作為韓遂的根基,自然是被打造城了軍事重鎮,内中大營,占地寬廣,足有榆中城四分之一的面積。
而大校場之中,足矣容下一萬多被俘的湟中義從。
而此時韓炜大敗湟中義從,以及李文侯陣亡的消息也傳遍了榆中縣,城中百姓無不歡呼雀躍。
留在郡衙的金城長史楊秋,也趕到校場面見韓炜,因為梁興在打掃完戰場的同時,就把招降湟中義從之事派人告訴了他。
楊秋也是韓遂的八部将之一,可謂八部将之智囊,地位僅次于梁興。
此來就是為了給湟中義從登記造冊,畢竟一萬多人的吃穿用度都要由金城開支。
點将台之上,韓炜俯視一萬多湟中義從。
身後趙雲按劍而立,盯着他們,若誰敢惹是生非,那手中長劍絕對會讓其身首異處。
再往後是梁興、楊秋二人,他們鄙夷的看着台下的湟中義從,顯然對于這些羌胡的忠心,談不上一絲一毫的信任。
韓炜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爾等都是勇士,湟中義從之名從段公在時,便威震西涼。
可如今你們敗了,成為了我的俘虜,生死就在我一念之間。
冥頑不靈者,自然是死路一條!
”
話音剛落,湟中義從陣陣騷動,不少人都喊喝着:“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對,要殺就給個痛快的。
”“我等皆不懼死。
”……一時間,湟中義從們炸開了鍋,紛紛附和着。
但畢竟喊着不怕死的隻是少數魯莽者,剩下的大多數皆為比較理智之人,還是很惜命的。
可韓炜卻不會被這樣的躁動所影響,冷笑一聲:“呵呵,悍不畏死嗎?
”他盯着叫嚣的最兇的那個,看那魁梧的身材,猙獰的面龐,應該是個匈奴人。
而後韓炜朝趙雲使了一個眼色,指了指這匈奴人。
趙雲縱身躍下點将台,但見劍光一閃,那名暴躁的義從,便被一劍封喉。
趙雲收劍歸鞘,冷然看着這些湟中義從。
而喧嚣之聲,戛然而止。
殺戮,比什麼辦法都來得幹脆,唯有如此才能立竿見影的震懾這一群驕兵。
“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人!
湟中義從雖是西涼上兵,但不代表我會對你們禮賢下士。
我可不是當年的段紀明,會屢次三番容你們犯上作亂!
誰還想試試,盡管站出來。
”韓炜也縱身跳下了點将台,冷冷的瞪着這些湟中義從。
湟中義從們鴉雀無聲,隻是看着韓炜。
韓炜接着說道:“不瞞諸位,我希望諸位能跟随在我的麾下,以重振湟中義從的雄風。
可我也知道你們湟中義從一向以強者為尊,不如這樣吧,你們推選出一名武藝最強者跟我交手,若是能勝了我,我便放你們離去。
若是敗了,我也不介意殺光你們,也省下這諸多錢糧。
”
哪有戰俘也可以講條件的?
湟中義從們紛紛交頭接耳,準備推選出一個能與韓炜一戰之人。
雖然榆中縣城外他們都看到了韓炜的身手,但他們還是想試試,至少這是可以有一個活命的機會。
最終,一名壯碩魁梧的漢子站了出來,朝韓炜一拱手說道:“我乃盍稚王子,名為楊駒,願為弟兄們與你一戰!
”
韓炜看此人相貌與漢人無二,便開口問身後的楊秋:“楊叔,盍稚為何種族?
”
楊秋恭敬起身,來至韓炜切近說道:“回公子,盍稚乃羌族分支,與羌本是一脈相承,可不知是何原因,他們不願承認自己是羌人,便自稱盍稚。
咱們大漢稱其為:氐。
這楊駒便是氐王楊騰之子。
”
韓炜聽後恍然大悟,在心中暗道:哦,匈奴、鮮卑、羯、氐、羌,原來是五胡之一啊。
而後對這氐族王子嘲諷道:“嘿嘿,王子殿下,我若打死你,是不是從此就跟整個氐族便結下了仇呢?
”
“哼,漢家子莫要說大話,誰輸誰赢還不一定呢。
”楊駒毫不示弱,指着韓炜怒道。
說着,便先下手為強,轟出一拳,直奔韓炜面門。
那些湟中義從都激動不已的看着,他們期待着韓炜被一拳打翻,甚至被打死。
可這勢如狂風的一拳在韓炜眼中卻是無比的緩慢,隻因為境界不同。
這楊駒恐怕也是就是煉氣巅峰,剛剛接觸到了凝氣境界不久,這一拳便多多少少有點凝氣的意思。
但這也跟韓炜相差太多,畢竟韓炜那是實打實的凝氣五重,一步一個腳印苦練而來。
諸如楊駒、李文侯、梁興這些人的境界,隻是對照的一個比較,跟趙雲、韓炜他們修煉的正宗道家法門一比,還是有很多不同的。
說的簡單點,便是這些人的境界都是自己領悟的,雖然也會催動氣勁,但卻是用氣不用意,無法真正的把凝氣法門融會貫通。
此時韓炜擡掌成爪,穩穩抓住了楊駒襲來的一拳,而後往後一拉,再一錯身繞道側後方,擡腳朝小腿彎處一踢,楊駒頓時失重,便重重的摔了出去。
楊駒惱羞成怒,起身後“哇呀”一聲怪叫,再次向韓炜撲了過來,連連轟出數十拳,從不同的角度攻擊韓炜的要害。
他想總有一拳會擊中韓炜,就韓炜這樣的小身闆,挨上一拳便夠他喝一壺了。
所有觀戰的湟中義從都拼住了呼吸,覺得楊駒勝券在握。
隻有趙雲、梁興、楊秋對楊駒的攻勢不屑一顧,他們哪一個都比楊駒的修為要高,他們淡淡的看着這場争鬥,彷佛提不起精神,他們心中早已看到了韓炜的勝利。
果然,楊駒使盡渾身解數硬是沒有碰到韓炜分毫,但還是把韓炜逼到了校場的圍牆邊,韓炜無處可退了。
就在這一刻,楊駒覺得自己要成功的時候,隻見韓炜縱身一躍,輕點牆面,跳至楊駒身後。
指如閃電一般朝楊駒後腦處風府穴輕輕一點,楊駒那碩大的身軀,便癱了下去。
如此勝負已分,湟中義從們紛紛捶兇頓足,可他們任誰也沒有楊駒能打。
别說沒有,就是有,韓炜也不會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韓炜獲勝,他笑着朝這些湟中義從走來。
其中有人問道:“你不會把他殺了吧?
”
“不妨事,不出半個時辰他便會醒來。
你們氐族的人,快快照顧好他。
”韓炜說道。
接着又有人問:“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
“你們現在是我的兵了。
”韓炜說完,便帶着趙雲走了。
留下一群湟中義從風中淩亂,一個個面面相觑。
而此時按照韓炜跟梁興交待好的,他站了出來:“諸位弟兄,公子已經收下你們了。
你們可以活下去了,速速列隊,準備登記造冊。
”
聽完此話,校場之上如山呼海嘯一般,每個人都在慶祝自己的劫後餘生。
而楊駒也被掐了人中,蘇醒過來,見到此情此景,心中不由得對韓炜感激不已。
接下來陸陸續續的幾天裡,所有湟中義從都登記完畢。
楊秋來給韓炜通報,韓炜拿着厚實的花名冊在手裡掂了掂,而後交給趙雲。
又對楊秋說道:“楊叔,今日回去後告訴他們,但凡有才華者,我都會委以重任。
明日校場點兵之時,讓他們也好有所準備。
”
“不知公子所說是何才華?
”楊秋問道。
“還能有什麼?
自然是平凡士卒不具備的技藝,我自有用處。
”韓炜說道。
楊秋恭身退下,去校場告訴梁興,現在他們暫歸梁興麾下。
翌日,梁興一大早校場點兵,可這些湟中義從顯然又擺起了驕兵悍将的架子,特别是氐人王子楊駒,首先不聽梁興的命令。
梁興惱羞成怒的呵斥衆人:“爾等昨日歸順,今日便要造反不成?
”
“将軍此話不然,我等歸順的是九曲公子,又不是你梁将軍。
自然不能聽你的号令,否則我等豈不是背叛公子?
”楊駒首當其沖,跟梁興針鋒相對。
梁興乍一聽,這話說的好像還挺有道理。
但仔細一想,還是按耐不住氣憤,遂說道:“爾等羌胡不服教化,難不成想讓本将于爾等軍法伺候嗎?
”
就在此刻,楊駒還想跟梁興争辯之時,隻聽校場外一聲馬嘶宛若獅吼,這無疑是韓炜到了。
果然,韓炜跟趙雲一同躍馬進了校場。
楊駒率衆恭迎道:“湟中義從參見公子。
”整齊劃一的聲音和動作,話音剛落,一萬三千名湟中義從單膝跪地。
看這樣子,并非軍容不整的散兵遊勇。
“嗯,列隊點卯!
”韓炜翻身下馬,下令道。
湟中義從進退有序,迅速的集合在了一起。
與此同時,韓炜跟趙雲也登上了點将台。
韓炜先是跟梁興一拱手,緻歉道:“多謝梁叔這幾日照看湟中義從,讓梁叔費心了。
此處業已妥當,梁叔公務繁忙,且請自便。
”
“哎,公子言重了。
這乃我分内之事,如今湟中義從歸心,我就先回郡衙了。
”梁興也很識相,說着就告退了。
趙雲見梁興離去,韓炜又朝他點了點頭。
他即刻打開花名冊,開始點卯:“楊駒?
”
“在!
”
“房當?
”
“在!
”
“費聽?
”
“在!
”
…………
就這樣一個都沒少的将一萬三千人都名字都念了下來。
韓炜最後說道:“所有人都在此處了,而你們的名字以及面孔我也都記在了心裡。
我希望你們也能左右看看,記住這些面孔跟名字,不管是漢人、羌人、氐人、匈奴人,在這裡都一樣,沒有種族之分,隻有威震西涼的湟中義從!
你們都是我的人,隻要我活着,就沒有人能瞧不起你們的身份,明白嗎?
”
接着便是齊刷刷的統一回答:“明白!
”這聲音響徹天地間。
顯然,身份還是至關重要的。
湟中義從也需要一個良好的身份。
每一個湟中義從都聽得清清楚楚,而面對這種抛棄了種族之間桎梏的說辭,他們也是第一次聽到。
每一個人的内心,都深深被這股異樣的凝聚力所感染。
要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意義深遠,除了漢人以外其他的種族,都不受大漢律法的保護。
換句話說,比如羌人殺了漢人,那是要抵命的。
而漢人殺了羌人,并沒有任何懲罰。
不但如此,若是羌人前來尋仇,那大漢官軍也會給予漢人庇護。
說到底,湟中義從并不是被熱情高漲的言講所感動,而是韓炜能給他們一個身份。
這種身份不但能從此擡起頭,不再被叫羌胡蠻夷。
更重要的是,受到了庇護。
韓炜看到了這些人熾熱的目光,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即刻高聲喊道:“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
湟中義從,威震西涼!
”說完,單臂揚起。
又是一陣山呼海嘯,那是一萬多人齊聲的咆哮,是那麼的熱誠:“湟中義從,威震西涼。
湟中義從,威震西涼……”就這樣就就不絕于耳。
趙雲默默的看着韓炜,感受着這種熱烈的氣氛。
心潮澎湃,振臂高呼的同時,心中念叨:九曲,不管以後的路如何,我會一直陪你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