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術,你就那麼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完顔斜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完顔宗弼,一臉無奈的問道。
“我與你并無私仇,隻因你會毀了大金,故不得不出此下策。
”完顔宗弼一臉正氣凜然的模樣答道。
但他那副大公無私的嘴臉卻把完顔斜也氣笑了,“好一個一心為公的完顔宗弼,隻是你莫忘了,無論你說的有多好聽,你的所作所為都是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之舉。
”
“……公道自在人心,我完顔宗弼問心無愧。
”
完顔斜也忽然失去了跟完顔宗弼繼續交談下去的興趣,他發現跟完顔宗弼這種人說話完全就是對牛彈琴,絲毫沒有道理好講。
如今的他已是階下囚,并且随時可能性命不保,又何必跟一個一心想要自己性命的人浪費唇舌。
而完顔宗弼也沒打算與完顔斜也繼續交談下去的打算。
一個勝利者,一個失敗者,之間又有什麼好談的。
身邊都是心腹人,但完顔宗弼卻沒有想要趁這時候幹掉完顔斜也然後嫁禍給宋軍的打算。
時機未到,想要撇清關系,最好還是在兩軍陣前,完顔斜也死于流矢,那樣誰也挑不出自己的過錯。
被關在馬車裡的完顔斜也并不知道完顔宗弼正在為他考慮身後事,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讓完顔斜也即驚且怒。
他自問自己一心為國,但到頭來卻還是被人算計,讓完顔宗弼得了手。
至于完顔宗弼是否也是一心為國,完顔斜也懶得去猜,一心為國又怎樣?
到頭來還不是要落個跟自己一樣的下場。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完顔斜也忽然聽到馬車外傳來一陣人喊馬嘶,緊跟着便是兵戈相擊,殺聲不止。
由于雙手雙腳被縛,完顔斜也想要逃生都辦不到,隻能努力将身子撐起,又用頭拱開車簾向外張望,恰好就看到完顔宗弼被一員宋将一槍砸中後背,抱鞍吐皿,亡命而逃。
完顔宗弼這主将一落荒而逃,他的心腹親信自是不敢戀戰,也紛紛舍了對手奔着完顔宗弼逃竄的方向而去。
可别人能跑,完顔斜也卻跑不了,他人在馬車裡,還被綁住了手腳,除非他背生雙翅,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你是何人?
”坐在馬上的宋将看着被人從馬車裡揪出來的金人權貴開口問道。
“朕乃大金天子完顔斜也,宋将休得無禮。
”雖是階下囚,但完顔斜也還是不想有失國體,努力擺正身子,對問話的宋将言道。
“哈哈哈~大金天子?
金國的皇帝不是已經換人了嗎?
你若是大金天子,那在臨潢府的完顔亶又算什麼?
二皇帝嗎?
”宋将聞言不由嗤笑着問道。
“……你是從何得知?
”完顔斜也不由吃驚的問道。
完顔宗弼行事果斷,事成之後也沒有大肆宣揚,隻是對外宣稱自己身染重病不能理事,故此才推舉完顔亶繼任。
自己是被完顔宗弼生擒活捉才不得不“退位讓賢”一事,除了當事人外幾乎就無人知曉内情,眼前這宋将又是從何得知這些事的?
“就算你知道了緣由,你還有回去的可能嗎?
”宋将沒有讓完顔斜也浪費腦細胞,直接開口勸道。
“莫不是我大金内部有奸細?
”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許你女真人花錢行賄,難不成就不許我大宋也這麼辦?
”宋将反問了完顔斜也一句,随後吩咐左右道:“今次沒想到意外撈到條大魚,兄弟們,請這位大金國前任皇帝上車,咱們回大營請功受賞去。
”
“喔~”衆将士一聽領賞,不禁興奮的歡呼一聲。
“宋将,可敢留個名姓?
”完顔斜也見狀急忙問道。
“本将嶽飛嶽鵬舉。
”
……
由于張寶這隻小蝴蝶的出現,許多人的命運也随之發生了改變。
有些人依舊功成名就,而有的則是泯然衆人。
像嶽飛這樣曆史上慘遭迫害而死的民族英雄,如今由于跟張寶關系親密,他原先的曆史軌迹便也發生了改變。
比如,他的原配沒有改嫁,他的結義兄弟也沒有曆史上那樣的多……
嶽飛,隻是受張寶影響而改變了原有命運的人中的一個,諸如高寵、楊再興、林沖、盧俊義等等等等,此時也都在自己所擅長的領域大放異彩。
唯一不變的,便是張寶是他們這些人的主心骨,無論張寶在未來打算做什麼,這些人都會誓死追随。
嶽飛與金兀術,那是宿命中的對手。
得知完顔宗弼統領東京道的金兵負責抵禦宋軍後,張寶便将嶽飛調去了蕭家穗的帳下聽用。
雖然嶽飛此時已經具備了獨領一軍的能力,但終歸經驗不足,跟着蕭家穗可以學到更多。
而且嶽飛就像是完顔宗弼命裡的克星,完顔宗弼隻要遇上了嶽飛,那就十有八九是狼狽逃竄的命。
大宋如今人才濟濟,真算得上是謀士如雨,猛将如雲,即便張寶身邊少了一個嶽飛,那也還有韓世忠、高寵、楊再興、狄雷等等作戰勇猛的猛将可用。
而相比起大宋的人才鼎盛,大金國如今可以撐起場面的人就是寥寥無幾了。
完顔宗弼讓嶽飛給克得死死的,完顔斜也與完顔希尹又是一俘一死,僅剩下一個完顔宗翰還在撐着大金的顔面。
隻是面對幫手成群的許貫忠,完顔宗翰還是顯得有些勢單力薄。
一個蕭家穗,一個許貫忠,如今已被人稱為大宋軍方的雙壁。
二人皆是文武雙全,皆是帥才,皆具備常人所沒有的大局觀,而且更關鍵的是,二人都擅長如何讓手下關系融洽,發揮出最大的個人能力。
有他二人相助,張寶對軍方的控制力可說是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而在他二人的率領,大宋三路大軍就數張寶親率的中路軍進展緩慢,其餘兩支人馬卻都是捷報頻傳,就像是一把張開了口的鉗子,兩個鉗頭向着臨潢府這個最終目标不斷逼近。
張寶沒有冒險的必要,開戰前的準備他是做得足足的,此時隻需要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就足以達成戰前定下的目标。
需要出奇制勝的是金國的女真人,打持久戰對女真人極為不利,想要扭轉戰局,那就惟有如曆史上那些以少勝多的經典戰例一般,找到宋軍的死穴,奮力一擊。
可問題是張寶手下的那些能人志士不是吃閑飯的,女真人能想到的,他們同樣能想到,女真人想不到的,他們還是能想到。
滅金并非難事,如何處置女真人才是麻煩。
殺戮過多,有違天和,但張寶卻又不願給子孫後代留下隐患。
若是在戰後進行屠殺,那勢必會惹來非議,可要是在交戰過程中所造成的死傷,那就沒有那麼多閑話了。
張寶把自己的真實目的藏得很深,至少目前還沒有被人看破,人們眼中所看到的還是女真人的冥頑不靈。
完顔斜也被宋軍所俘,這也就意味着早先完顔宗弼對外的說辭被不攻自破,真相也随之浮出水面。
完顔斜也好賴也曾經是大金的一把手,忠心與他的人還是大有人在。
之前會保持沉默,那是因為完顔斜也還在完顔宗弼的手裡,而且為了當前的大局着想,這些人才沒有對完顔宗弼發難。
可随着完顔斜也落到了宋軍的手裡,那些人也由此看清了完顔宗弼的真實目的。
軟禁了完顔斜也還不管,非要置完顔斜也于死地,否則又何必要帶着完顔斜也去東京道的宋金戰場。
完顔宗弼想要借刀殺人,隻是時運不濟,要借的刀太鋒利,結果沒殺掉自己想要殺的人,反倒差點把自己給搭進去。
舊主落入了宋軍的手裡,忠于完顔斜也的人也就此沒了顧忌,雖說完顔宗弼此時并不在臨潢府,可還有完顔宗弼的合作者完顔宗幹在。
既然是合作者,那找完顔宗弼報複還是找完顔宗幹報複也就沒多大區别,都是要殺的人。
公開與完顔宗幹撕破臉對誰都不利,那想要報複完顔宗幹也就隻能選擇用别的手段。
什麼别的手段?
見不得人的手段,刺殺呗。
雖然完顔宗幹對此有所防備,可還是不幸遇害,被人殺死在了下朝回家的路上。
而完顔宗弼此時自顧不暇,也就抽不出空來處理此事,隻能委派兄弟完顔宗隽返回臨潢府接任完顔宗幹的職務。
隻是完顔宗隽向來野心頗大,過去一直是找不到獨攬大權的機會,這次完顔宗弼分身乏術,他可算是等到機會了。
率部趕回臨潢府的他在正式接過完顔宗幹的職務以後,當即舉起了手中的屠刀,先是以圖謀造反的罪名将完顔晟一系殺了個幹幹淨淨,随即又以緝拿謀害完顔宗幹為名,大肆搜捕臨潢府内的政見不合者。
等到完顔宗弼得知消息的時候,臨潢府已經被完顔宗隽殺得皿流成河。
一場事先便做好了準備,有計劃有預謀的殺戮,那是無法進行阻止了,而事後,人都死了,再追究責任還有什麼意義?
完顔宗弼不可能通過殺自己兄弟來平息臨潢府死難幸存者心中的怨氣。
但完顔宗弼有顧忌,卻不代表完顔宗翰也會有此顧忌。
要說起來,完顔宗翰此時還真是有些心灰意冷。
大敵當前,族人還在為了一些蠅頭小利争來鬥去。
實在是讓奮戰在第一線的人感到心寒。
若不是職責所在,完顔宗翰真想就此甩手不管,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隐姓埋名的了此殘生。
完顔宗弼不聽勸阻,将完顔斜也趕下台後擁立完顔亶時,完顔宗翰就對完顔阿骨打一系的人産生了不滿,而完顔宗隽在臨潢府大肆屠殺的行為,更是觸及到了完顔宗翰的底線。
不為别的,僅僅是完顔宗翰麾下的大部分将領,家眷就多是居住在臨潢府内。
完顔宗隽這一番殺戮,也導緻部分将領家眷遭到波及。
此時完顔宗翰若是沒有一點表示,那這隊伍就别想帶了。
不可能自己的親人被人害了,自己還無動于衷的繼續替兇手賣命。
雖然在對付大宋左路軍的兵力已經捉襟見肘,但完顔宗翰還是咬着牙親自挑選出了五千精銳,馬不停蹄的趕回了臨潢府。
而完顔宗隽志大才疏,一見完顔宗翰率兵殺到,當即便夾着尾巴逃出了臨潢府。
完顔宗翰雖恨不得将闖出大禍的完顔宗隽千刀萬剮,可眼下恢複臨潢府的秩序才是最要緊的。
完顔晟一家已經叫完顔宗隽殺了個一幹二淨,大金國的合法繼承人,也就隻剩下完顔亶一個。
而完顔宗翰也不可能将完顔亶趕下台自己來。
在留下輔佐完顔亶的親信以後,完顔宗翰又帶着剩餘人馬匆匆趕回了軍營。
隻是他前腳剛到自家的大營,緊跟着一則緊急消息便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由張寶親自挂帥的中路軍,忽然就跟打了雞皿一般高歌猛進,不斷逼近大金的腹地臨潢府。
臨潢府是大金的國度,意義重大,一旦落入金人之手,勢必會對軍隊的軍心士氣造成嚴重影響。
可僅靠臨潢府的那點人馬,又實在抵擋不住宋軍的攻勢。
權衡利弊了許久,完顔宗翰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撤軍。
放棄與大宋左路軍的對峙,主動後撤,将決戰的地點定在臨潢府周邊。
而與完顔宗翰做出相同決定的還有完顔宗翰。
完顔宗翰這段日子過得很是辛苦,擅行廢立之舉惹來罵聲一片,完顔宗隽在臨潢府的一番作為,更是讓完顔宗弼的人氣大減,再加上戰事的不順利。
當完顔宗弼見到完顔宗隽的時候,真是恨不得一刀砍死這個除了添亂,别的全都不會的王八蛋。
做出撤軍的決定,也并非是事先得知了完顔宗翰的決定。
而是完顔宗弼對于當前形勢的自我判斷。
大宋分三路北伐,那是因為宋軍人馬衆多,即便兵分三路也有充足的兵力。
但金國國力不大如前,也學着宋軍那樣分兵抵抗,隻會将本就不是很強的金兵變得更加虛弱,從而為宋軍提供逐個擊破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