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君與愛國是兩碼事!
忠君有的選擇,蘿蔔青菜各有所愛,瞧不上那個君,大不了隐居山林,不問世事。
但愛國就沒得選,要怨也隻能怨自己命不好,投胎投錯了地方。
可就算再埋怨,也不能幹有損國家利益的事。
賣國!
永遠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成!
有心人總會将忠君愛國說成是一回事,而且别有用心的将忠君擺在了愛國的前面。
可張寶來自後世,他的思維方式不同于周遭那些自打出生便開始一直接收忠君愛國思想的宋人。
在後世那種“人人平等”的思想氛圍熏陶下成長的張寶,對于皇權實在難以生出與生俱來的敬畏,不合适就換!
狗屁的天命所歸!
天生反骨!
說的就是張寶這種骨子裡充滿叛逆思想的人。
隻不過張寶的大目标提得好,掩蓋了他對所謂皇權的輕視。
收複幽雲十六州,一直便是大宋曆代君臣的心願,但凡有識之士,都希望可以收複漢家山河。
雖然有識之士的出發點不同,但目的卻是一緻的。
隻是大宋朝是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太祖太宗時還曾經出兵試圖通過武力奪回幽雲之地,而等到太宗朝後期,大宋便開始專攻為守,說得好聽是養精蓄銳以待将來一戰功成,可實際上經曆過數次失敗的“變法”,大宋已經失去了收複幽雲的最佳時機。
傳到宋徽宗這一代,什麼收複幽雲,别說讓人掃興的事成不成?
像宗澤、周侗這樣的武人,力主收複幽雲的出發點還是從軍事方面考慮,隻有收複了幽雲,中原漢人才不必擔心北地蠻族可以長驅直入殺到家門口。
可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宗澤、周侗從年輕一直努力到胡須花白,也沒瞧見實現這個心願的可能。
但今日,宗澤竟然在梁山見到了這個可能,這不由得讓宗澤心情複雜。
按理說,作為一名忠君愛國的大宋人,宗澤應該去官府舉報張寶這種“叛逆”行為,可問題是張寶給出的解釋也不是完全說不通。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張寶并沒有在大宋境内作亂,而是将目标放在了大宋之外的高麗。
取高麗然後自東向西,徐徐圖之幽雲之地,對大宋似乎也沒有什麼損失,反正以大宋目前的狀況,收複幽雲是癡心妄想。
宗澤如今年過半百,許多事早已看透。
在他眼裡,忠君遠沒有愛國重要,而且就宋徽宗趙佶那德性,要說宗澤心裡沒有半點怨氣那也不太現實。
一個老人,力主收複幽雲,可作為主事人的趙佶卻一點不體諒宗澤的良苦用心,反倒好心當作驢肝肺,認為宗澤這人惹人厭煩,這樣如何能不叫人心寒?
“你義父也知道你要做的事?
”宗澤輕聲問張寶道。
“當然知道。
”
“那你義父就這麼聽之任之?
”宗澤又問道。
“我義父他老人家又不是高麗人,高麗人的死活關他何事?
”
“……老夫是說,他就眼看着你挖朝廷的牆角?
”
“宗叔,現如今這朝廷是個什麼鳥樣,你老人家應該比我還清楚吧?
侄兒所做的,無非是将那些與侄兒志同道合之人聚集在了一起共謀一件大事而已。
”
“……你們謀的這事可不小,還而已?
”
“嘿嘿……宗叔,侄兒跟同伴們瞧不上如今的大宋朝廷,又不甘心就此虛度光陰,渾渾噩噩碌碌無為的過完這輩子。
你可不能壞了我等的大事,跑去跟朝廷告密。
”張寶對宗澤實話實說道。
“……那你向我保證,日後不會與大宋刀兵相向。
”
“這個侄兒可保證不了,侄兒隻能保證不會主動跟大宋反目。
可要是大宋不識趣,非要找侄兒的麻煩,那侄兒也不會束手待斃。
”
“那若是将來朝廷要诏安你等……”
“宗叔說笑了吧?
侄兒方才不是說了嘛,就是因為侄兒跟同伴們瞧不上大宋朝廷才會決定幹現在的事情,要是接受朝廷的诏安,那侄兒現在又何必幹這事?
以侄兒的能力,想做大宋的官還不就是花點錢就能辦到,何必費勁巴力的殺人放火等诏安,效仿過去十節度的舊事。
”張寶直接打斷了宗澤的話道。
“看來你是心意已決啊。
”
“嘿嘿……宗叔,憑良心講,若是你老人家年輕個二十歲,你是選跟我們一起幹這件大事還是選跑去跟朝廷告密?
”
張寶的話一下子戳中了宗澤的心窩,若是真憑良心講,宗澤還真有可能會選擇跟着張寶來幹這件“大逆不道”的大事。
可宗澤畢竟年歲已經不小,雖有那個心,可卻氣力不足,而隻能學習周侗的做法,權當不知有此事。
而得了宗澤這個态度,張寶已是大喜過望。
因為憑良心講,張寶并不希望與宗澤這樣的民族英雄反目,老頭一輩子都在為國為民,哪怕是臨死之前,念念不忘的也是收複河山,隻是可惜這個心願一直都沒有實現。
為了報答宗澤的“放任”,張寶邀請宗澤上了梁山,參觀了一下梁山人馬的“軍威”。
宗澤是個知兵之人,在見到梁山兵馬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的便将大宋的各路兵馬拿出來與梁山兵馬進行了一番比較,結果讓他沮喪的發現,似乎除了西軍能夠與梁山人馬一戰外,大宋其餘人馬似乎都不會是梁山人馬的對手,哪怕是号稱禁軍精銳的汴梁禁軍,對上梁山人馬恐怕也是輸多勝少。
“就隻憑這三四萬人馬,就想要拿下高麗?
小寶,莫要托大啊。
高麗雖是彈丸小國,但建國已有二百餘年,不可輕敵。
”在參觀過梁山兵馬的操演過後,宗澤善意的提醒張寶道。
“有勞宗叔提醒,小侄自不是那狂妄自大之人,而且小侄也不是現在就要對高麗動兵,怎麼着也要有個十萬雄兵,才會對高麗下手。
”張寶聞言答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人心是最難測的,别看宗澤此時對張寶要做的事采取了默許的态度,可誰敢保證他以後不會突然改變了心意。
張寶防患于未燃,自然也就沒對宗澤全說實話,真什麼事都告訴宗澤,那張寶就是缺心眼。
不管做任何事,輕易都不要把自己的底牌示人。
宗澤并不知道張寶的小心眼,見張寶肯納“忠言”,對于張寶等人能否做成這件大事反倒增添了幾分信心。
隻是一想到那些身具才幹的梁山将領不能被朝廷所用,心裡對朝堂上的那幫奸賊也就愈發的痛恨起來。
尤其是在見到林沖,聽說王進都是被奸賊高俅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宗澤簡直就恨不得立馬飛回汴梁宰了高俅。
好在宗澤頭腦還算清醒,知道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即便他真的把這件事捅破叫當今官家知曉,以官家對高俅的寵信,頂多也就是斥責一頓,然後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反倒是張寶的梁山,反倒會因為自己的一時“義憤”被打亂計劃。
宗澤在離開梁山以後也想明白了,張寶等人要做的事雖是“大逆不道”,但對大宋的百姓來講卻并沒有什麼損失,那些一直連溫飽都得不到的貧苦百姓反倒會因為張寶帶人去攻占高麗而受益。
因為大片的土地需要人耕種,遷徙大宋的百姓當然也就成了張寶的首選,看梁山周邊那些百姓對待梁山的态度,估計隻要梁山登高一呼,響應者必定雲集。
肉爛在鍋裡,最終受益的還是大宋百姓,宗澤沒理由為了大宋幾個人的利益便坐視百姓吃苦受罪。
活到他這個歲數,早已過了熱皿上頭一心為君的年紀,在宗澤的心裡,最看重的還是老百姓。
隻是可惜宗澤在朝中位卑言輕,左右不了朝中的局勢,隻能盡量對待自己治下的百姓好點,至于治下以外的百姓,他也隻能徒呼奈何。
宗澤的到來隻不過是個插曲,張寶帶着他的“梁山好漢”依舊是該幹嘛幹嘛,而随着時間的推移,梁山也越來越兵強馬壯,不過最讓張寶感到欣喜的,還是梁山又新添了兩員将才,而且這二人不是張寶主動去找的,而是慕名前來投靠。
薛永人稱病大蟲,祖上曾是軍官,隻是可惜家道中落,如今以打把式賣大力丸為生,原本主要在江州一帶活動,隻是因為無錢交“保護費”給當地惡霸穆弘穆春兄弟,結果不得不離開江州。
在四處漂泊時遇上了同樣“無依無靠”的郁保四,二人一合計,幹脆便投了梁山,至少不必擔心會再受欺負。
郁保四人稱險道神,身高在水浒傳裡可稱之為第一。
而且更難得的是,此人頗為忠義,一旦認準了人,那便至死追随。
這二人的能力并不足以獨領一軍,但二人的主動來投卻是個好現象,正所謂千金示馬骨,光靠張寶去一個個招攬人才,那是遠遠也不夠,唯有讓人主動來投,方是上策。
薛永、郁保四的能力雖然不足,但在軍中做個副将倒也合适。
薛永被張寶安排去了蕭家穗那裡擔任副手,郁保四則因為身高的緣故被張寶留在了身邊,專門負責替他執掌帥旗。
……
老話說得好,不叫人妒是庸才!
能被人嫉妒,其實也是變相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如今梁山局紅管亮,紅紅火火,難免就會引來他人的嫉妒。
沒本事的隻能躲在背後罵娘,而自恃有本事的,就想要找梁山的麻煩以證明自身的能耐。
這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不過也正因為有了這幫閑着蛋疼沒事找事的主,這世界才變得多姿多彩。
這不,張寶這一日正在梁山巡視,就見山下負責傳遞消息的頭目一臉急色的跑了過來,一見張寶也不用張寶詢問,急聲禀報道:“東主,山下來了一人自稱是祝家莊的使者,特送來祝家一封書信要求我梁山給個說法。
”
祝家莊位于獨龍崗,此處與梁山雖相距不算太遠,但一直以來也是相安無事,梁山也從未主動前去招惹過。
張寶實在不明白祝家莊忽然派人跑來找自己讨說法是幾個意思?
接過書信掃了一眼,事情的大概張寶也就心裡有數了。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張寶雖從未想過仗着兵強馬壯去尋祝家莊的麻煩,但祝家莊卻擔心梁山會有一日前來尋自己的麻煩。
這就叫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祝家正因為虧心事幹多了,也就怕梁山來“替天行道”。
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祝家為了先發制人,先是聯合了同樣位于獨龍崗的扈家莊跟李家莊搞了個三莊聯防,随後又主動出擊,試圖引蛇出洞,先發制人。
張寶不認為一隻報曉金雞的損失就能讓祝家莊失去理智,主動挑釁實力遠比自己要強大的梁山。
事出反常必為妖!
梁山出兵是肯定的。
如今祝家莊先發制人,将路過祝家莊的朱富給扣下做了人質,要求梁山張寶親自前往祝家莊賠禮道歉,張寶不去一趟是不可能的。
但如何去,卻需要好生考慮。
明知是陷阱還往裡闖,要麼是事先做了準備,兇有成竹;要麼就是傻大膽,不知死活。
張寶明顯是前者而不是後者,随着張寶一聲令下,有關祝家莊以及周邊的情況便源源不斷的送至了張寶的案頭。
有許貫忠、朱武、蕭家穗這樣的智謀之士為張寶出謀劃策,不出半日的工夫,張寶等人便分析出了結果,判明了形勢。
通過對祝家莊周邊的了解,祝家莊隻是一個用來釣梁山主力的魚餌,真正的殺着,來自梁山周邊的那些州府。
梁山“替天行道”,雖為附近百姓撐腰獲得了百姓的擁戴,但同樣也得罪了周邊的官府,将梁山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尤其是就在梁山腳下的郓城縣,雖說有了梁山在,郓城縣内作奸犯科的事幾乎沒有,可這個如同傀儡一般的縣令實在是沒什麼好當的。
而除了郓城縣外,梁山周邊的濟州、濮州、兖州近日亦有兵馬調動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