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絕非經天緯地之才!
與許貫忠、呂将、仇悆等堪稱人傑的天才相比,張寶多有不如之處。
但張寶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作為一個領導者并不需要面面俱到,隻要懂得知人善用,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那就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身為後來者,張寶雖不懂得如何造槍造炮造飛機,但對于一些常識性的東西,他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說水泥,這個在後世普遍使用的建築材料,擱在宋代那就是劃時代的好東西。
水泥的最大用途就是在建築方面的應用,當大多數人還在以秘方制造夯土加固城牆的時候,張家的水泥已經在高麗應用廣泛。
當馬擴在專人陪同下遊覽高麗時,所見最多的便是晝夜不停修築道路的身影。
高麗不是大宋,張寶在大宋需要收斂,而在高麗這塊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上,張寶可以盡情的指點江山。
有了充足的勞動力,修路加強官府對周邊的影響力勢在必行。
道路一旦通暢,那各地“占山為王”的現象就會減少許多,而且有了一條方便行走的道路,也可以加強各地商業的來往,促進經濟的發展。
要想富,先修路!
這話是非常有道理的。
沒有一條好路,好東西就運不出去,就隻能眼看着爛掉,實在是可惜。
如今高麗結束戰亂不久,正是百廢待興之時,趁着這個時候抓緊時間将影響後續發展的主要問題解決,正是時候。
張寶沒去管馬擴,多次“綁架”的經驗讓張寶知道此時招攬馬擴不過是自讨沒趣,隻有等馬擴“回心轉意”了,自己的招攬才有成功的可能,此時跟馬擴說什麼其實都跟自讨沒趣沒什麼區别。
張寶也不擔心馬擴能逃走這個問題,如今這高麗就是張家的地盤,而張家的耳目也是遍及高麗各處。
馬擴若是真能在這種情況下擺脫張家的“監視”,反倒會更讓張寶重視。
而且高麗三面環海,馬擴人生地不熟,即便真的能擺脫張家的盯梢,他也休想回大宋。
一入高麗,馬擴的選擇就隻剩下兩個,一個便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認命替張寶效力;而另一個就是“以死報國”,不過就算馬擴真的想不開,恐怕大宋的君臣也不知道還有這檔子事。
馬擴作為大宋使者前往金國一探虛實,這路途遙遠,路上難免就會出現意外。
天有不測風雲,隻要朝廷那面長時間沒有收到有關馬擴的消息,就會認為使者是出了意外。
一般對于這種情況朝廷都會派人調查,可若是調查也沒個結果,那最終就是不了了之。
馬擴是個聰明人,自然也明白張寶将自己帶到高麗的“險惡用心”,隻要國内有一段時間失去有關自己的消息,新的使者就會再次出發前往高麗,而自己則隻是一個不幸的失蹤人員。
或許将來自己還會讓朝廷知道自己的存在,可估計到那時張家的勢力已經不止在這高麗的一畝三分地上了。
張寶并沒有對馬擴隐瞞自己的下一個目标。
收複幽雲一直便是大宋君臣的夙願,得知張寶并沒有打算與大宋為敵,馬擴心裡也是一松,但一想到張家在将來将幽雲之地收入囊中,實力更加壯大,馬擴就忍不住為大宋擔憂。
自殺,是懦夫的選擇。
馬擴既然敢接受出使金國的任務,自然不是膽小之人,既然此時無法回歸“故國”,那就隻能留此有用身等待來日。
不過對于馬擴的心思,張寶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倒不是張寶會讀心術,而是早在馬擴之前,那些被張寶讓人“綁來”的人多是跟馬擴一樣的反應,張寶是早已見怪不怪。
高麗與大宋隔海相望,而如今這海上是張家的天下,張寶需要這些“馬擴”為自己治理民生,隻要阻斷這些人與大宋的聯系,沒有兵權在手,他們也翻不起什麼浪花。
而且高麗畢竟不是大宋,那種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狀況在高麗行不通。
做張家的官待遇優厚,但想像大宋的官那樣“為所欲為”,那就純屬癡心妄想。
張家所設立的監察部門不是吃幹飯的,但凡有人想要以權謀私,任意妄為,張家可沒有不殺士大夫這個規矩。
放下馬擴不去理會,張寶回到了開京,這座被自己兩度攻陷的城池。
如今的開京已經改名漢城,而漢城的第一任太守,便是聞煥章,而像楊時、何去非等人,則統統被張寶安置在了集賢院。
楊時等人對此倒是沒有意見,而且他們也沒工夫跟張寶提意見,百廢待興,張寶向他們提供了大量的教育資金,楊時等人忙着将張家的教育體系建設完成,實在無暇分身。
人閑是非多!
隻有讓人忙碌起來,張寶才能耳根清淨。
否則那些“閑人”整日盯着張寶,那可就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了。
張寶這次回高麗不為别的,隻為舉辦自己的婚宴而來。
在汴梁張家莊子所辦的那場婚宴,人在高麗抽不開身的人頗多,身為張家家主,這點事當然要做到面面俱到,不讓人覺得有什麼親疏遠近之分。
随同張寶一同到達高麗的劉慧娘還是頭回來。
對于劉慧娘,張寶也沒有因為成了親就将其放在家中“相夫教子”。
劉慧娘人稱女諸葛,而張寶又并非是那種大男子主義,雖說不會讓劉慧娘去涉及軍政,但财務方面的事情,張寶算是完全交給了劉慧娘。
夫妻同心,齊力斷金。
劉慧娘也不是個安分的主,也幸好她是遇到了張寶,才讓她的才華沒有被埋沒。
張寶将有關民生的買賣交給了劉慧娘,也算是物盡其用,而對于張寶如此信任劉慧娘,許貫忠等人并無意見。
不過也由于劉慧娘的大放異彩,導緻高寵、楊再興等已經成家的老爺們“後宅不甯”,有了劉慧娘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存在,張家的“娘子軍們”也不甘寂寞,打算“造反”。
在男權主義大行其道的古代,女性的社會地位是很低下的,但張寶畢竟是來自後世,對于女性的才幹,張寶從未輕視。
隻是公開宣揚男女平等實在是驚世駭俗,張寶也就采取了更加溫和的方式,打算通過潛移默化的方式改變人們舊有的觀念。
比如教育的普及,張寶規定但凡适齡兒童必須入學,而這适齡并未強調隻能是男子才有入學的機會。
楊時、何去非等大儒秉承着有教無類的理念,對于讓女子就學雖有些不适應,但看在張寶提供了那麼大一筆教育資金的情面上,也就采取了默許的态度。
而他們不出聲反對,那些負責教書育人的先生也就沒了主心骨,即便還是存在不同的聲音,但卻改變不了大勢所趨。
地盤小也有地盤小的好處!
高麗在大宋眼裡隻是彈丸小國,窮鄉僻壤,可也正因為如此,高麗國内根本就沒有任何勢力能夠與張家為敵。
施政沒有阻礙,自然也就越容易出成果,而等到有了成果,張家的“有教無類”也就會成為慣例,被一代一代延續下去。
高麗,随着張家的強勢出擊,國中舊有勢力被一掃而空,也就導緻了如今張家一家獨大,整個高麗正處于權貴真空期。
而諸如楊時、何去非等在大宋境内名滿天下的大儒,雖在國内受人敬仰,但所受掣肘也是頗多。
而在高麗,諸如楊時、何去非等文人可以貫徹自己的治政理念,建設自己的理想國度;諸如盧俊義、林沖等武人亦可以不需溜須拍馬即可憑借胯下馬掌中槍去實現功名自在馬上取的志願。
此時的高麗,就是許多人心目中的“理想鄉”,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努力做事。
而對于将來,張寶也是絲毫不感到擔憂。
人的野心那都是一點一點被培養起來的,别看此時大多數人的心裡還是将大宋朝廷視為正統,可等到将來風水輪流轉時,真正願意将自己耗費心皿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人的人恐怕不會有幾個,尤其是在看到所謂的正統繼承人“不争氣”的情況下。
……
張寶本打算做個旁觀者站在岸邊看着大宋君臣折騰,有了高麗這個安身之處,他沒興趣去趟渾水。
明明有偷閑的機會,何必非要去跟人鬥智鬥勇,難道嫌自己太閑?
隻是張寶的想法雖好,可大宋的君臣卻不願放任張寶如此輕松。
對于張寶這種遊離在朝堂之外,無法掌控的存在,大宋君臣皆有如鲠在喉之感。
隻是由于舍不得張家每年上繳國庫的稅款,朝廷也不想跟張家把關系鬧僵。
張寶參加科舉中過進士,雖然排名是倒數,但也是進士。
隻不過張寶不願意接受朝廷的任命做一受制于人的武官,所以當時的張寶也就被歸入了備選官的行列。
原本朝廷放任張寶是想讓張寶的頭腦“冷靜”一下,卻沒想到張寶壓根就不在乎。
别人都在想方設法的鑽營謀求一官半職,可張寶的反應卻很“平淡”。
張寶是無官一身輕,但這種反應卻讓朝廷無法淡定。
張家勢大,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真要是存心作亂,朝廷還真不好應付。
而随着張寶将老巢遷移去了梁山,朝廷更是有些如坐針氈。
有心對張寶施展雷霆一擊,可又擔心張寶早有防備,萬一一擊不中,那後果别的不說,但是建議對張寶出手的人就很有可能變成朝廷與張寶緩和關系的替罪羊。
宋徽宗一朝,朝中多是人精,像這種“為君分憂”的苦差事,當然還是留給别人比較合适。
先前朝廷給了張寶一個正六品的宣慶使,這不過是一個挂名的閑職。
朝廷是在試探張寶的态度,而張寶又何嘗不是在讓朝廷安心。
但此時朝廷又出手給張寶升官了,直接由正六品的宣慶使跳到了從三品的龍圖閣直學士,這升官的速度有點太快,讓人不得不懷疑朝廷的用意。
事出反常必為妖!
張寶自問自己最近挺“安分守己”,實在想不通朝廷為什麼突然對自己青睐有加。
但朝廷的任命不能不接,至少現在沒必要跟朝廷把彼此的關系搞僵。
反正不管是從三品還是正六品,對不将大宋官位當回事的張寶來說都是一個樣。
當然做人要懂得低調,該謙虛的時候就要謙虛,雖然還沒有搞清楚朝廷突然封賞意欲何為?
但張寶還是以自己才疏學淺為由婉言拒絕。
隻是沒想到朝廷這次的态度卻耐人尋味,在張寶拒絕以後,從三品又變成了正三品,以至于讓張寶覺得自己要是一直拒絕,朝廷最後會不會給自己一個正一品。
雖然不清楚朝廷的用意,但朝廷的臉面也不能一直駁,在連續拒絕了兩次以後,張寶也隻能先接下了。
而在接下了正三品的龍圖閣學士這個任命後,宣旨官就迫不及待的詢問張寶的行程,希望張寶盡快回京謝恩。
可這樣一來,張寶對朝廷的用意就更加感到不安。
看這節奏,朝廷是有意用高官将自己诳回汴梁,可自己最近并沒有幹什麼出格的事情,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引起了朝廷的警覺?
汴梁是一定要回的。
雖說如今張寶也不懼怕跟朝廷翻臉,可能避免還是應該盡量避免,内鬥這種事,張寶并不希望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如何回去?
張寶卻需要好好研究研究。
就這麼毫無防備的回去,張寶雖在汴梁預留了後手,但凡事總有個意外,若是出了岔子,那自己回汴梁就真的成了自投羅網。
朝廷想要“擒賊先擒王”,而張寶這個“賊王”卻不想束手就擒。
先弄清楚朝廷突然給自己升官的原因就是當務之急,為了争取時間,張寶借口拖延了半月,這才收拾行裝由梁山出發,前往汴梁。
汴梁距離梁山也就四五百裡路程,騎馬也就兩三天的事。
張寶拖延了半月,除了給汴梁自家人馬準備應對的時間外,更希望借此機會弄清楚朝廷的用意。
隻是很可惜,朝廷這次口風很緊,雖說打探了半個月,這原因還是沒打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