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投獻,就是托庇于那有爵位或功名的人名下,把田地變成‘免糧田’或‘輕糧田’,那本該上交朝廷的稅賦,自然就截留了下來,與托庇之人怎麼分,那就看各人造化了。
擱在後世,這就是偷稅漏稅,關鍵這當世獨尊儒家,頂着功名做事,往往無往不利,更不要是萬世師表的聖人後裔了。
而爵位除了軍功受封的一些,絕大多數都是老朱家的旁支。
哪怕是朝廷裡每一位官員都知之甚詳,卻無人敢管。
表面上看來,投獻孔家的話張震是占便宜的,而投獻之後會發生點什麼,這就不為外人可知了。
最關鍵的是,張震連大明這正統都沒打算投靠,這麼一個多姓家奴也配收服自己?
在張震看來,這麼一個軟骨頭,舉家幾萬人也比不上一個忠心耿耿的小兵,将來奪了天下,他舉家拱伏自己還不一定收呢。
“天賜良機?
”張震冷笑道:“孔掌櫃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張震一心百姓着想,本朝就有國維公為榜樣!
地種好了,焉知張震不能得個一官半職的,這也說不準哪天,天上掉下來個爵位也未可知?
掌櫃的你說呢?
”
“做夢!
”這明顯是被拒絕了!
孔掌櫃怒極反笑,傲氣道:“地種好了就能當官?
哈哈哈哈!
!
這滿朝文武,武将且不說,文臣哪個沒有功名在身?
不懂我儒家之道還想做官?
哼哼!
還爵位?
爵位是這般好封的?
怕是你有命去想,無命能當!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告辭!
”
“不送!
”張震平淡的說道。
目送這孔掌櫃出去,張震笑道:“今晚你倆少喝點,跟我出門。
”
兩人聽後喜形于色,明顯是很興奮,張黃河問道:“主公,今晚動手?
”
張震笑道:“先把人拉過來準備着,順便讓你們摸摸火器。
”
兩人目瞪口呆,驚恐的小聲問道:“已經造好了?
”
張震點點頭,起身又出去喝酒了,他這千杯不醉的酒量,那是酒到杯幹,直到所有的酒喝完了,也不過三四分醉意。
先是張震欽點的幾位工匠頭頭回去歇着了,然後佃戶們也帶了吃食回了田裡,給那些看着莊稼的人帶飯。
夜色下,人們更不覺累,除了在地邊上看守的,剩下的但凡不累的,也開始把麥子往揚場裡運送,等明個天亮曬過好軋場。
趁着夜色,張震也帶人出了村子,繞過自家田地工坊,弄出橡皮艇悄然下水,有夏張兩人努力劃船,很快出獨山湖入運河河道,順流而下,熟門熟路的就到了困龍灘範圍。
“什麼人?
”夜色下一聲低喝。
“主公來了!
”夏仲勇回道,很快從那水草中劃出一條小船來。
小船上的人拜見了張震,得他吩咐,點起火把在後面随行,很快上島。
剛到寨内,張震任命的一位副統領報道:“主公,今晚抓了一條私自上島的小船,共計三人,那三人不打自招,說是南陽鎮上米面店的,還自稱是聖人後裔,小的不知如何處置,主公可要去看過?
”
這困龍島還有客來,不用說也是原來水寇的幕後主子了,米面店的?
難道是剛剛見過那孔掌櫃?
不會這麼巧吧?
張震笑道:“咱們去看看他怎麼說!
老夏,黃河,都把臉蒙起來!
”
三人蒙上面,頭發也用黑布包住,隻留了兩個眼睛,如此打扮,又是晚上,在那跳躍的火把照耀下,怕是熟人見了也未必能辨得清,更不要說隻見過一面的孔掌櫃了。
那簡單的監牢内,三根木樁子上綁了三位,張震一看,可不就是剛見過的孔掌櫃麼。
副統領喝道:“我家....寨主來了,特來找你等問話,若有半句虛言,小心有命上島,無命回還!
”
“不敢!
不敢!
”三人被除去塞口的麻核小包,忙不疊的答應道。
張震壓低嗓子笑道:“我與三位素昧平生,你等來我水寨作甚?
可是老壽星上吊活的不耐煩了?
”
孔掌櫃忙道:“大爺,小人冤枉啊!
小人乃是南陽鎮上的良善商家,隻是與這滿倉島原來那位寨主有些交情,這交情若是被人知曉,小的生意也沒得做了,隻得趁着夜色,來拜會好友的!
”
“寨主!
這厮扯謊!
殺了他?
”夏仲勇在一旁抽出快刀,躍躍欲試的說道。
這明顯是夏仲勇見機吓唬,可是這孔掌櫃不明底細,又哪裡敢賭,慌忙求道:“小人知錯了,求大爺高擡貴手!
小人這就從實招來!
”
“小人來此,是有筆大買賣要和原寨主商談,既然這滿倉島易主了,想來上告給諸位大爺也是一樣!
卻是那南陽鎮東南的望湖村,有一大戶,有三百畝良田,那田地肥壯且不說,那種子可了不得,諸位可知,今個午後收了三畝,畝産足足十一石!
十一石啊!
!
這要是向外兌換,三兌一也是輕而易舉,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這孔掌櫃說的唾沫橫飛,添油加醋之下,打家劫舍也被他說的如同入了金山銀山,唾手可得撿銀子一般。
終于聽完,張震笑道:“原來是這樣啊!
這買賣倒是做的!
你來前可走漏了風訊?
”
孔掌櫃神色一緊,慌忙說道:“小的倒是告知了南陽巡檢司的楊巡檢,不過是讓他在收稅的時候動動手腳,他是官府中人,單單稅賦還能拿走多少?
大頭肯定會是寨主大爺的!
”
“你倒是狠毒啊!
”張震歎道:“在稅賦上動手腳倒也罷了,再讓我等洗劫一番,那大戶還不皿本無歸?
看來你和那大戶有仇啊!
這仇還不小!
看在你報信的份上,可要我幫你斬草除根?
”
“如此最好!
”孔掌櫃歡喜道:“若能斬草除根,小人也不會讓大爺引火燒身,到時就推到反賊李闖頭上,亦或說他們抗稅,欲圖殺官造反,總之不會讓各位好漢麻煩,大爺您看可好?
”
“聽上去有點意思啊!
”張震贊道,說着拽下蒙面笑問道:“孔掌櫃,這麼快又見面了!
”
“你是?
是你!
!
!
”對方露出廬山真面目,這才相距一個多時辰,孔掌櫃自然記得,這一眼看過,那叫一個魂飛魄散。
張震笑道:“既然你已經給楊正君說了,那你也沒什麼價值了,殺了。
”
張黃河縱身上前幾刀捅出,那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還用張震教授的辦法,抽刀之前順手在那肚子裡攪和攪合,三個送上門的倒黴鬼很快見了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