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達位于南京路上的上海國際飯店,下車後,馮晨發現,犬養健、影佐祯昭、今井武夫三個人,正站在酒店大門口迎候着大家。
“平岡長官好!
土肥原将軍和兩位客人已經在樓上等候了,長官一到,酒宴馬上開始。
”犬養健讓着平岡龍一走進了飯店大堂。
“馮桑,最近氣色不錯嘛,看來是好事不斷啊!
”犬養健緊接着,熱情地同緊跟在平岡龍一身後的馮晨,緊緊握了握手,打着招呼。
大家站着,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便朝着電梯入口走去。
馮晨随意左右環顧了一下飯店大堂,發現不少化妝成客人的便衣,或站或坐,布滿了大堂内的各個角落。
馮晨暗暗想着,看來為了今天晚上的這場酒宴,土肥原賢二費了不少的心思。
來到飯店四樓,犬養健把大家帶進了一個大包間内。
包間内,高宗武和梅思平坐在沙發上,正同土肥原賢二愉快的交談着,馮晨發現,丁默邨和李士群竟然也在這裡。
見平岡龍一進來了,土肥原賢二等人站了起來,土肥原微微笑着,給平岡龍一介紹着梅思平和高宗武。
“平岡總領事,這位是國民黨副總裁汪兆銘先生的特别使者梅思平先生,這位是國民政府亞洲司司長高宗武先生。
”
“梅先生好!
高先生好!
”平岡龍一禮節性地同梅思平和高宗武握着手。
馮晨同梅思平不熟悉,但他同高宗武早在幾年前就認識。
三六年,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時,馮晨曾經和高宗武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在高宗武的介紹下,馮晨還到東京醫院,看望了正在治病的汪精衛,為此,馮晨還花了5000美金,給陳璧君買了一對玉镯。
高宗武一眼認出了馮晨,主動同馮晨打折招呼。
“馮先生,當年你的大東亞文化融合共榮的理論,讓高某人至今記憶猶新,我想,不久的将來,馮先生的這個理想便可以實現了。
”
“呵呵,那是,那是,大東亞文化融合了,才可以共榮,但必須是建立在中日和平的基礎上,所以沒有你高先生極力推動的和平運動,哪有大東亞的文化融合與共榮?
”
馮晨迎合着高宗武,微微笑着,同高宗武熱情地握了握手。
“馮先生的這個觀點很新穎,我也認為,隻有在推動和平運動的前提下,才能夠做到大和文化與中華文化的融合,及至繁榮昌盛。
”土肥原賢二有意給馮晨帶着高帽。
“多謝将軍閣下誇獎!
”馮晨客氣着。
“噢,梅先生,給你介紹一下,這位馮先生,他是國民政府參議院參議馮明軒的大公子,大東亞文化研究所的所長。
”土肥原賢二見有點冷落了梅思平,不失時機地給梅思平介紹着馮晨的身份。
馮晨聽到土肥原如此介紹,這才明白,什麼大東亞文化研究所,什麼編譯局?
這一切都是平岡龍一和土肥原暗中安排好了。
大東亞文化研究所的牌子還沒挂出來,土肥原就給梅思平介紹着馮晨是所長,這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又是什麼?
“久仰梅先生大名,今日能見到梅先生,實則三生有幸!
梅先生為了倡導和平運動,鞍馬勞頓,讓馮某人實在佩服!
”馮晨順嘴扯着好聽話,熱情地同梅思平握着手。
馮晨今天的表現,就是一個十足的漢奸嘴臉,一言一行,比高宗武和梅思平這兩人,還要厚顔無恥些,他的這些舉動,讓一旁站着的丁默邨、李士群兩人甚是納悶不解。
“罵那隔壁的,這個馮晨怎麼是這副漢奸嘴臉?
比老子身上的漢奸味還要濃些,以前咋就沒看出來呢?
”丁默邨有點吃醋,在心裡暗暗罵了句。
“真TM的會裝!
”李士群在心裡也罵了句。
寒暄過後,犬養健招呼着大家在一張很大的餐桌上就坐,服務生開始添酒上菜。
晚上的酒宴本來就是禮節性的,土肥原賢二完全是按照中國人的最高禮儀,招待着高宗武和梅思平,這讓高宗武和梅思平兩人受寵若驚。
席間,土肥原賢二同高宗武、梅思平兩人談笑風生,偶爾也同馮晨聊上兩句,完全對丁默邨和李士群兩人熟視無睹,這讓兩人心裡很不舒服。
馮晨算是看出來了,土肥原賢二對主動投靠過來的丁默邨和李士群兩人,是從内心深處看不起的,在土肥原的眼中,他們這些人,就是日本人喂養的狗。
宴會結束後,土肥原賢二特意交代平岡龍一,明天帶着馮晨去重光堂,讓馮晨臨時給土肥原充當翻譯。
其實,土肥原這個有名的中國通,根本不需要翻譯,土肥原的理由是,對中國的一些成語典故還不是很精通。
在回去的路上,馮晨對平岡龍一說:“老師,明天高宗武和梅思平同土肥原将軍密談,這樣的場合,我參加不合适吧。
”
“有什麼不合适?
是我推薦你參加的,我們要好好聽聽高宗武和梅思平帶來了什麼,他們的要求是什麼?
汪精衛究竟想成立一個什麼樣的政府?
”平岡龍一說道。
見平岡龍一如此說,馮晨便不再言語了。
“馮桑,明天早上八點鐘,你準時到大日本領事館,我們一道去重光堂,九點鐘,同高宗武和梅思平他們的會談正式開始。
”平岡龍一吩咐道。
“好的,老師。
”馮晨點頭答應着。
車子到達日本領事館以後,馮晨下車,同平岡龍一等人告辭,開上自己的車子,朝着愛多亞路上駛去。
馮晨沒有直接去幸福弄堂23号,從今天開始他要時時處處更加小心,幸福弄堂23号公寓,是個絕對不能輕易暴露的地方。
馮晨害怕有人跟蹤自己,所以他決定先到中彙大樓這裡,這樣以來,即便有人跟蹤,也不會發現什麼。
因為馮晨一直在愛多亞路一帶活動,法租界裡的人,都知道他的《時事周刊》雜志社在這裡。
來到三樓,馮晨發現編輯部裡陳曉雲和盧夢瑩兩人還在加班,馮晨走了進去。
“曉雲,夢瑩,時候不早了,沒完成的稿件不寫了,這期的文章全部要換下來。
”馮晨在兩人的臉上來回看了看說道。
“換稿件?
換成什麼内容?
”陳曉雲不解地問道。
“換成東亞文化融合,中日親善方面的。
”馮晨很平淡地回答說。
“什麼?
換成中日親善的?
你沒發燒吧?
”陳曉雲的反應異常激烈,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瞪大着雙眼,望着馮晨質問道。
“嗯,我沒發燒,按我說的話去辦吧。
”馮晨很是平靜地回答說。
“社長,你給我們說清楚,是不是你受到漢奸和日本人的威脅了?
”陳曉雲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決定。
“沒誰威脅我,是我突然覺得,我們的《時事周刊》雜志,隻有發表有利于中日和平親善的文章,才能有更大的讀者群體,我們才能正常生存下去。
”馮晨給陳曉雲解釋着。
“社長,那你就是落水當漢奸了?
!
”陳曉雲明顯很生氣。
“按我說的辦,你們兩人趁早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明天上午方副社長來了,你們問她吧。
”
馮晨不想再同陳曉雲解釋了,再說了,這樣的決定也無法同她們解釋清楚,越解釋越說不清楚,就讓方曉曼明天給她們解釋吧。
萬一不行,可以暗中把陳曉雲介紹到自己人辦的報刊雜志社去工作,為了大局考慮,《時事周刊》雜志必須轉向。
“發表這樣的文章,就是漢奸行為!
漢奸!
走狗!
漢奸才會這樣做!
”
馮晨不顧陳曉雲歇斯裡地的在編輯部内大呼小叫,大步朝着樓下走去,他準備趕回幸福弄堂23号去,同安志達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到了樓下,隐隐還能聽到陳曉雲的叫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