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晨離開華格臬路上的杜月笙公館,直接來到了漢口路上,綢業銀行大樓附近的幸福弄堂23号公寓。
公寓裡,楊尋真正在忙碌着,最近幾天,她破譯了不少日軍往來的密電,為正面戰場的國軍提供很大的幫助。
老蔣和陳立夫親自來電嘉獎,并嚴令中統上海區和軍統上海情報組,除了密切配合楊尋真破譯密碼外,還必須保護好楊尋真的安全。
“尋真,你看看這個。
”馮晨來到楊尋真跟前,把手中拿着的暴動方案遞給了她。
“這是什麼?
”楊尋真接過方案問了句。
“軍統局總部命令,7月7日在上海發動暴動,這是暴動計劃方案。
”馮晨在楊尋真旁邊坐下後回答道。
“暴動?
”楊尋真擡眼看了看馮晨。
“是的,你馬上把這份計劃方案給延安發去,請求延安方面的指示,使用我的密碼,落款為墨魚。
”
馮晨對楊尋真有着絕對的信任,這種信任,是在嚴酷的鬥争環境下自然而然形成,這種信任是任何人替代不了的。
“好吧。
”
楊尋真浏覽完暴動計劃方案,坐到發報機跟前,開始同延安方面聯絡。
自從去年盧溝橋事變以後,馮晨隻是在日軍進攻山西時,曾經以“墨魚”這個代号,給延安發過一份電文,那份情報,使八路軍最終取得了平型關大捷。
此後,馮晨再也沒有直接同延安方面聯絡,近一年時間,他的全部精力都是在執行軍統的鋤奸計劃上,同延安方面幾乎沒有聯絡。
可今天必須聯絡,馮晨認為,由自己出面組織協調的77暴動,這是件大事,必須報請上級給予指示!
馮晨再也不是幾年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憤青了,他成熟了,考慮問題全面細緻多了,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暴動肯定會涉及到黨的很多地下機關,延安必須要知道這個方案,必須根據這個方案來研判未來的局勢。
很快,楊尋真把一份長長的7月7日在上海發動暴動的計劃方案發了出去,坐在電台跟前,等待着延安方面的回電。
……
延安棗園,中社部電訊處,馮晚全神貫注地把從上海來的一份長長的情報收完,立即拿着電文來到隔壁李克農的辦公室。
棗園是中共中央書記處所在地,位于延安城西北8公裡處,這裡原來是一家地主的莊園,中共中央進駐延安後,今年年初,中社部由藍家坪遷到棗園。
見到馮晚拿着份電文走了進來,李克農擡起頭,微笑着望了望馮晚問道:“蘇月同志,這份工作還适應嗎?
”
“嗯,我挺喜歡的。
”馮晚回答道。
“喜歡就好,密電碼同人的語言一樣,時間久了,你就能聽出對方發報的人是誰,今天這份電文是哪兒發來的?
”李克農一邊譯電,一邊問道。
“上海來電,這個人像是個漂亮的女同志,她的發電手法特别的熟練。
”馮晚回答說。
“噢?
連這些你都能感覺到?
”李克農望了望馮晚。
“是的,首長,我接收電文時,腦海中一直在想,發報的人肯定是以為非常漂亮,非常睿智的女同志。
”馮晚把自己的感覺說了出來。
馮晚自從接觸電報通訊以後,李克農發現,她有着對電台信号的天然敏感,這是一般人無法比拟的。
其實,李克農也就是随便問了句,他剛剛譯出第一句話,心裡就明白了,這是上海馮晨那裡發來的電報。
因為同馮晨的聯絡密碼,是一套特殊的密碼,這套密碼隻有周副主席和中社部的幾位主要領導掌握。
“蘇月同志,以後接到這樣的電文,要立即向我報告,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報告康正同志,或直接報告周副主席。
”電文譯完,李克農望了眼站在辦公桌前,等待着指示的馮晚吩咐道。
“是!
”馮晚答應着。
“你先去吧,一會我把回電拿過去。
”
李克農站起身,拿着譯好的電文,去找周副主席彙報去了。
周副主席的窯洞内,剛剛從香港治療眼疾回到延安的安之達,正在彙報着工作。
“墨魚來電!
”
跨進窯洞,李克農把電文遞給了周副主席,然後在安之達的身邊坐下。
“克農同志,馮晚在電訊處表現怎麼樣?
”安之達問道。
“幹的不錯。
”李克農點了點頭。
“墨魚同志可是非常關心他的這個妹妹呀!
馮晚去年在來延安的途中,銅川遇到土匪那次,墨魚竟然能從上海遙控指揮銅川警察局長周順水,派一隊警察把馮晚送到延安來。
”
安之達非常清楚,馮晨兄妹之間的感情很深,他這話的意思,明顯是讓李克農多多關照和培養馮晚。
“我們要多多關心,那些戰鬥在秘密戰線上的同志們的親人和家屬,讓同志們沒有後顧之憂,能放下包袱,更好地投入戰鬥。
”周副主席看完電文,擡起頭望了望李克農和安之達說道。
“周副主席,你的話我們記住了。
”李克農和安之達異口同聲的回答說。
“墨魚同志來電,軍統的戴笠,決定在7月7日,盧溝橋事變一周年之際,動員軍統在上海的潛伏人員,發動一次暴動,打擊一下日軍的嚣張氣焰,配合正面戰場上的作戰。
”
周副主席在考慮着這次暴動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暴動?
這樣一來,軍統在上海的潛伏人員,很可能會暴露一大批。
”安之達皺着眉頭說道。
“是的,我也是這樣認為,特别是咱們有很多同志潛伏在軍統裡面,如果執行戴笠的這個命令,也有可能在日本鬼子那裡暴露。
”李克農也很擔憂。
“這樣吧,克農,你立即給墨魚同志回電,在保護好自己同志的前提下,全力配合支持軍統的行動,現在畢竟是國共合作時期,我們共同的敵人是日本侵略者。
”
周副主席權衡了一下利害關系,終于做出了決定。
“另外,志達同志抓緊準備一下,近期趕往上海,負責上海八路軍辦事處和上海黨的地下工作。
”
“好,我馬上回去準備。
”安志達答應了一聲,起身準備離開。
“志達同志,先别急着離開,還有事情商量。
”周副主席伸出右手按了按,示意安志達坐下來。
“我考慮着,墨魚同志那裡需要加派力量,現在中日戰争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下一步,國民黨集團内部,有可能分化,我們需要随時掌握這方面的情報。
”周副主席說道。
“淞滬會戰以來,我一直東奔西走,加上去香港治療眼疾,上海的情報工作幾乎沒有過問,墨魚同志的小組,一直在潛伏待命。
”安志達彙報說。
“墨魚同志的情報小組,目前幾位成員?
”李克農問道。
“目前隻有三人,墨魚同志,趙守義同志,王峰同志。
”安志達回答說。
“要加派力量!
”周副主席說。
“楊尋真同志目前是什麼狀況?
”李克農望了望安志達問了句。
“我在香港時,聽說楊尋真從美國學習歸來,在上海下船時,遭到日本人的襲擊,現在下落不明。
”安志達知道的就這麼多。
“立即給墨魚聯系,查找楊尋真同志下落,如果楊尋真沒事,仍然在上海的話,把她組織關系劃歸墨魚情報小組。
”周副主席命令道。
李克農和安志達答應了一聲,雙雙起身,給周副主席敬了個禮,轉身出了窯洞。
“志達同志,剛才馮晚接收墨魚來電時,曾經說了句,對方發電報的手法非常熟練,會不會剛才的電文就是楊尋真同志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