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鋒畢竟在作戰部隊待過,說話不像沈熙他們那樣拐彎抹角,而是直來直去。
王鋒發言完畢,大家又是一陣沉默。
馬春水隻有拿眼望了望記者嶽勳。
“我也發個言,我同馮晨同志是在當年記者座談會上認識的,我認為馮晨同志在怪西人案件中受到牽連時,發表的那個聲明是被迫的!
”
說到這裡,嶽勳停頓了一下,在沈熙和于瑩的臉上來回看了看,接着說道:“況且那個聲明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事實也證明了,馮晨同志當年并沒有出賣沈熙同志和于瑩同志,否則你們還能坐在這裡開會?
”
嶽勳的話很實在,頂得作家沈熙無言以對。
嶽勳發言結束,趙守義接着開口道:“大家都發表了看法,我也把我心裡的想法說說,大家都知道我是馮晨同志的老師,他在立達中學讀書時,我一直代他的國學課,可以說,在我們這些人裡面,我是最早認識他的,我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長起來的。
”
“老趙同志,人是會變化的!
不能拿老眼光看待問題。
”沈熙突然插了句話。
“對!
我很贊成沈熙同志這句話,人是會變化的。
”
趙守義點了點頭,接過沈熙的話繼續說道。
“我今天就是想當着大家的面,談談馮晨同志的變化。
”
趙守義停頓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大大喝了兩口,放下杯子,環顧了一下衆人。
“咱們都知道馮晨出生在官僚家庭,可是他那個當了大官的父親,并沒給他們兄妹帶來什麼,唯一做的,就是把他送到了立達中學讀書。
在立達中學的時候,馮晨同志曾經狂熱地追求無政府主義,思想激進,但在我的幫助下,他的思想逐步傾向于共産主義。
後來,他就去了日本留學,學習新聞專業,留學回國以後,他積極投身革命,加入了愛國文化同盟,自辦宣傳先進思想的刊物,為黨組織做了很多工作,并且他多次申請要求加入黨組織。
鑒于馮晨同志的表現,加上他多次申請,黨組織就安排了安志達同志和鄭良才同志,對他進行培養和考察,後來在安志達同志和鄭良才同志的介紹下,馮晨終于光榮地加入黨組織,并在安志達的直接領導下,為黨工作。
現在最了解馮晨同志的安志達同志不在這裡,他曾經的入黨介紹人鄭良才同志又光榮地犧牲了,所以讓我們來讨論馮晨的組織關系是否恢複的問題,我們隻能把我們了解的情況,實事求是地講出來。
”
趙守義的發言時間最長,基本上把馮晨的成長曆史講述了一遍。
最後,趙守義說:“馮晨固然有思想不堅定的地方,但是還不至于叛變吧,再說了,他以前的工作性質,也決定了他需要同複興社那班人打交道,他的潛伏是經過組織批準的,我建議應盡快恢複馮晨同志的組織生活,并給他安排合适的工作。
”
趙守義結束了自己的發言,端起杯子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
見每個人都發表了看法,馬春水再次望了眼衆人,開口說:“看來除了沈熙同志意見不同外,大家都同意恢複馮晨的組織生活,那會後我就把今天會議讨論的結果,再次上報中組部,聽後上級指示。
”
馬春水做了總結性發言,這次會議就算結束了。
“沈熙同志,你一直認為馮晨當年出賣你了?
”從閣樓上下來,趙守義拉了拉沈熙的胳膊輕聲問道。
“當年要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早就做了刀下鬼了,我們這些人可不像馮晨,人家有後台,老蔣不忍心殺他。
”沈熙氣哼哼地說道。
“沈熙同志,我覺得你誤會馮晨同志了,當年複興社那幫人不是也把于瑩給抓去了嗎?
于瑩同志不是照常沒有暴漏?
”趙守義溫和地質問着沈熙。
“我知道馮晨是你的學生,可是老趙,我提醒你一句,看人不能帶感情色彩,尤其是我們做地下工作的同志。
”沈熙說。
“是的,沈熙同志,我們不能帶着感情色彩來看人,可我認為在馮晨的問題上,你就帶有感情色彩的成分。
”趙守義拉開要同沈熙理論下去的架勢。
“我帶有感情色彩成分?
”沈熙不解地望着趙守義。
“你對馮晨同志有成見!
”趙守義說。
“算了算了,你們不要再争論了,我們還是聽後中央指示吧。
”旁邊的馬春水見沈熙同趙守義兩人争論得面紅耳赤,忙擺了擺手,制止道。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走吧,我今晚請你們幾位大男人喝酒去。
”
于瑩也在旁邊勸解着,趙守義同沈熙兩人這才停止了争論,跟着大家走出了閣樓。
……
杜公館附近,大華飯店二樓包廂裡,杜月笙訂了一桌酒席,隆重為馮晨接風洗塵。
華燈初上,杜月笙帶着馮晨、陳志臯,還有自己的賬房先生,也就是自己的姑家表弟萬默林,以及司機顧家榮來到了大華飯店。
萬默林除了是杜月笙的親姑表弟外,還是杜月笙的門人,此人聰明圓滑,記憶力非常好,深得杜月笙的信任,被稱作杜門第一紅人。
早年杜月笙抽大煙時,萬默林時常為自己的這個表哥的煙管裡填阿芙蓉,後來杜月笙發達了,萬默林便為杜月笙管賬。
此人算是杜月笙身邊的第一高參。
大家剛剛在包廂坐下,黃金榮同張嘯林一前一後也進來了。
“聽說馮先生從小日本學成回國了,可喜可賀啊!
”黃金榮文不對題地同馮晨拱了拱手,打着招呼。
“馮老弟好啊!
”張嘯林也同馮晨寒暄着。
馮晨很清楚,這兩人實際上是沖着杜月笙的面子來的,至于自己的身份,雖然是青幫通字輩的弟子,但臉面還沒大到讓這兩人出面的地步。
寒暄過後,大家很快入座,觥籌交錯,熱鬧起來。
馮晨因為酒量有限,提前給杜月笙告饒過,杜月笙便讓萬默林在酒桌上關照着馮晨。
這個萬默林确實聰明,桌上三杯酒過後,馮晨的杯子中竟然變成了涼白開,桌上衆人竟然始終都沒發現。
馮晨除了在心裡感激萬默林的關照外,對這個的聰明圓滑高看了一眼,難怪杜月笙會對他如此信任啊!
酒席鬧騰的很晚,飯後,夜已深,黃金榮提議大家去泡澡。
馮晨雖然喝的少,但仍然覺得頭腦昏沉沉的,便借口旅途勞頓,要回家休息。
“墨林,你同家榮兩人吧馮先生送回去。
”杜月笙總是那麼随和。
顧家榮答應着,過去把車子開了過來,風車同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打了個招呼,乘上車子,朝着仁愛弄堂駛去。
路上,坐在後面的馮晨,一直在想着陳志臯這個人。
“法捕房的陳大律師,經常到杜公館來?
”坐在後面的馮晨突然問了句。
“哈哈,我知道馮先生看不明白,你心裡肯定是在想,陳志臯陳大律師這種稻草掉下就怕砸到腦袋的人,怎麼會同杜先生關系這麼親密。
”
萬默林果然聰明,立刻明白了馮晨的心思。
“其實他是來問杜先生,有沒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萬默林接着說道。
“哦?
找上門來要給杜先生幫忙?
他可是個規規矩矩的律師,我曾經找過他幫忙,他沒有答應,結果他把法國人巴和律師介紹給我。
”馮晨心裡納悶着。
“馮先生說的肯定是當年伍豪啟事那件事情吧?
”萬默林問道。
“呵呵,看來什麼都瞞不過萬先生。
”馮晨微微笑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