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工人們已經開始在滑軌上塗抹鲸油,以起到潤滑的作用。
下水的準備很快就要完成了。
“少将軍,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條船配備的大炮還沒準備好。
”法比奧說,“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這條船還隻能靠18磅炮和12磅炮作戰了。
”
其實原本準備給這條船的24磅炮已經充足了,但是因為明朝那邊可能的訂單,所以這些大炮就都被鄭森大筆一揮,變成了待出售的軍用物資了。
以至于“進取号”暫時沒有24磅炮用了。
“反正正常狀态下,短時間内,還沒有必須使用進取号的戰鬥。
”鄭森說,“至于訓練,就先用12磅炮和18磅炮好了。
而且我們現在有了全新的技術,将來制造的新的一批24磅炮的性能會更好,比現在好得多。
所以,火炮倒不是我現在最擔心的事情。
我如今最擔心的事情是我們的水手的水平。
”
這兩年來,鄭家通過捕鲸船速成的方式培養了一批西式帆船的水手,但速成的水手畢竟隻是速成的菜鳥,在各種技能方面,和那些在海上漂了幾十年的家夥還是不能比的,另外在這兩年裡,這些水手也缺乏在相對惡劣的海況下航行的經驗。
這些東西,不全是靠訓練能解決的。
“有了這條船,我們就可以讓那些水手們進行一些遠洋航行的訓練了。
”鄭森說。
遠洋航行正是培養好水手不可缺少的步驟,鄭森估計在最近的兩年中,應該不會和西班牙人或者荷蘭人發生大規模的戰争。
所以“進取号”倒是可以被用來作為遠洋航行訓練用。
鄭森已經做好了計劃:“進取号”下水,并完成舾裝之後,就可以讓讓水手們開着這船往南邊走一趟,沿着東沙、西沙、然後往馬尼拉,棉蘭老島、巴達維亞方向。
最後繼續向南到達巴布亞島,并将登岸做一些相應的考察。
沿途除了訓練,還有一個附帶的任務就是尋找各種礦物,比如用于農業生産的鳥糞石,以及棉蘭老島和巴布亞島上的銅礦。
同時鄭森隐隐約約記得,在巴布亞島和棉南老島南部都各有一個巨大的,品味很高的銅礦。
鄭森打算在今後的幾年裡,陸陸續續的将在今天的東南亞島嶼上建起一些據點,并開采那裡的鳥糞石、和銅礦。
當然“進取号”的這次遠航還含有隐藏的示威的意思。
鄭森記得,東南亞一帶有很多的食人生番什麼的,不過這些食人生番到不至于給鄭森帶來什麼威脅,這些還處在石器時代的土著,最多隻是麻煩而已。
如果連連金屬武器都沒有的土人都對付不了,将來還拿什麼對付滿清,對付歐洲人?
再加上鄭森他們在台灣,已經有了很多的對付那些食人生番的經驗了,比如說現在,靠着福.壽.膏,台灣的那些生番幾乎都已經不成氣候了。
這樣的招數同樣能用來對付其他地方的生番。
不過這都是将來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讓這條船下水了。
在船台和港灣之間鋪有幾條木制的滑軌,這就是船隻下水的通道了。
如今船隻大體已經完工了,所以原本圍繞着船隻的各種台子架子都被拆掉了,隻剩下幾條粗壯的纜繩拴着這條船了。
“時間快到了吧?
”鄭森問道。
海軍自古以來就是個相對迷信,對于各種預兆呀,各種涉及到運氣的規矩看得很重的軍種。
鄭家的海軍當然也這樣,流行着各種各樣的規矩,這些規矩後來甚至一直延續到蒸汽時代甚至是核動力時代。
比如說,鄭家的水手們在吃魚的時候,就很忌諱說:“這一面吃完了,把魚翻一面吃。
”因為“翻”字太不吉利。
再比如說,忌諱說“沉”字,順帶着,連同音的“陳”都不太好說,到了船上,隻得依了避諱的辦法,把這個字換個聲母讀,或者幹脆讀成“浮”的音。
這船隻下水這樣的事情,自然就更是有各種講究,首先,當然是要找個道士算算吉時,免得下水的時候沖撞了哪位神靈。
“還有一陣子。
”法比奧看了看懷表,回答說。
“哦,那也好,”鄭森說,“這個時間正好和你商量一下船廠的擴建的事情。
”
法比奧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少将軍,您有什麼打算?
”
“如今我們的生意越來越大了,原來的船也不太夠了。
比如說将來,我們還可能需要更多,也更大的運輸船,更多的捕鲸船,更多的巡邏船隻,以及更多的‘進取号’這樣的主力戰艦。
而這邊的位置也稍微狹小了一點,能夠容納的船台也有限。
即使在這裡擴建,能增加的造船能力也很有限。
所以我想是不是該再找個地方,新建一處二号船廠。
”
“少将軍打算再新建一家船廠?
可是如今造船廠的訂單的積壓程度還不到需要兩個造船廠的地步呀。
按照計算,在原廠基礎上擴建,就完全可以解決問題。
難道……難道少将軍您哪裡又有新的生意?
”法比奧突然問道。
“我們在某些技術上獲得了一點突破。
”鄭森說,“而且我們今後可能需要從外面購入大量的原材料。
這都需要更多的船隻。
畢竟雇傭荷蘭人或者西班牙人運輸,是要花很大的價錢的。
”
法比奧聽了點了點頭。
他知道最近鄭家從南洋那邊,開始批量的采購鳥糞石,以用作肥料。
台灣土地的肥力其實隻是一般,一般來說,熱帶的土地,因為雨水太多,肥力容易流失,所以普遍的偏貧瘠。
台灣也不會例外,雖然光熱條件好,即使是小冰河環境下,水稻一年也可以三熟,但是要論到每一季每一畝的産量,和後世卻還差得很遠。
這裡面固然有缺乏後世超級水稻這樣的良種的問題,但事實上,即使有良種,土地的肥力也是無法支持高産的。
而鄭家如今在台灣除了種植水稻之外,還大量種植各種經濟作物,很多經濟作物對于肥力的消耗要比水稻更大,這樣一來,肥料的來源就成了大問題。
在沒有化肥的年代裡,就隻能靠糞肥和農家肥了。
隻是這兩樣東西的數量同樣很有限,根本無法保證高強度種植所需要的肥力。
而在鄭森所處的時代裡,想要弄出化肥來,那就簡直是天方夜譚。
因為要有化肥,就必須先有合成氨,要有合成氨就必須先有大型壓力容器制造技術,要有大型壓力容器制造技術……可憐鄭森如今連最基本的坩埚煉鋼技術都還無法突破呢。
畢竟,穿越者并不是萬能的。
不過好在世界上還有一樣東西能夠提供足夠的肥力。
在大海上的一些島嶼中,生活着大量的海鳥,幾百萬上千萬年來,它們的糞便漸漸地堆積、積壓起來,形成了厚達數十米的灰白色岩石,這種岩石被叫做鳥糞石。
這是大自然的饋贈,是天然的優質複合肥料。
含有大量的氮磷鉀,是不折不扣的金坷垃。
在後世,東南亞一帶的鳥糞石早就被開采殆盡。
但在鄭森如今的時代,東南亞的無人島嶼上還有很多的這樣的岩石。
這些岩石隻要運回來,然後破碎成粉末,就可以直接作為底肥使用,效果也許不如後世的化肥那樣明顯,但是肥力悠長,而且不會向化肥那樣對土地本身産生不良的影響。
随着種植園經濟的發展,台灣對于肥料的需求越來越多,所以如今在台灣的幾個鄭家控制的港口,往往來來的荷蘭船隻、西班牙船隻往往都是滿載着鳥糞石到來,然後拖着各種瓷器、絲綢、茶葉回去。
鳥糞石是天然的東西,如今南洋的很多無人島上多的就是,開采它們幾乎毫無成本。
但是讓荷蘭人和西班牙人販賣過來,價格卻并不低。
所以自己準備更多的船隻,自己尋找幾處盛産鳥糞石的荒島,自己開采運輸就要節省不少了。
這個時候,一群和尚圍到了即将下水的“進取号”左邊,敷坐而坐,敲着木魚、鐘磬點燃各種香燭,念起了經文,做起了法事。
而在船的右舷,一群道士也正在登壇做法,燒着符紙,揮舞着桃木劍。
而在船頭的方向,天主教的李德牧師這正在為這條船灑聖水祝福。
還好如今鄭家的船隊裡沒有什麼阿拉伯人,要不然,船尾那邊還要搭個台子,請一個阿訇。
本來李德牧師是很不願意和一群異教徒一起做法事的。
但是看在鄭家給出的費用,當然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鄭家的水手中也還是有些天主教徒的,教徒的需要,牧師怎麼能毫不考慮呢?
更何況,天主的牧師難道要在異教徒的面前退縮嗎?
于是一時間,“進取号”附近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各種各樣的樂器,各種各樣的經文響成一片。
“少将軍,吉時已到!
”就在這一片喧嘩中,劉德輕輕地走到鄭森的身邊說道。
鄭森點點頭,走到前面的高台上,又望了一眼那條巨艦,然後輕輕的拉動了一個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