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敗了,怎麼就敗了?
怎麼會敗了!
”遠望着正在潰逃的清軍,多铎咬牙切齒。
“主子爺,不行了,敗了,主子你快走吧!
”多铎身邊一個白甲兵這樣對他說。
“我大清自從父汗起兵,還從未有如此大敗……”多铎還有些不太能接受現實。
那個白甲兵擡起頭來朝着遠處看看,看到明軍的騎兵正朝着這邊運動過來了。
“主子爺,勝敗乃兵家常事。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那個白甲兵着急的說。
多铎回過頭來,往阿濟各那邊望去,看到阿濟各将手下分成了兩股,每股大概兩百來人,騎着馬向着戰場去了。
這時候,幾個清軍騎兵也從阿濟各那邊跑了過來,見了多铎,行禮道:“我們主子讓我和貝勒說,勝敗是兵家常事。
如今該退了。
我們主子說,他派出了一些人去騷擾一下明軍,幫着看能跑出多少人來。
貝勒爺也可以留下些人去牽制一下明軍……”
清軍的戰馬的普及率很高,事實上,除了那些包衣,大部分的甲兵都是有馬的。
剛才被派出去沖鋒的步兵們,其實也都是有馬的。
隻是,我大清的八旗軍大多其實是騎馬機動的重步兵,列隊而戰的時候靠的還是步戰,所以馬匹都放在後面了。
這樣一來,如今身邊這些人倒是都有了雙馬甚至是三馬,多铎覺得,靠着麼多的馬匹,自己撤退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隻是望着前面還在往這邊潰退的步兵,他還很有些舍不得。
“若是我帶上騎兵,稍微騷擾一下明軍,拖住他們一下,說不得就能多救一點人回來!
但要是我先走了,隻怕他們也未必有戰心……”多铎這樣想着,便下令道:“大家都上馬!
墨爾根,屯濟,你們各自帶上五百人,拖住敵人的騎兵,剩下的人都跟着我,我們去救些人出來!
”
下了這樣的命令,多铎便帶着馬隊沖了上去。
多铎知道,墨爾根和屯濟手上的那點騎兵未必能擋住對手的騎兵,尤其是對手的重騎兵。
但是他隻需要他們拖住這些騎兵一下,讓他有時間去威脅一下追擊中的明軍步兵,給敗退中的步兵赢得重新集結、整頓有序的撤退的時間。
鄭森遠遠地望着對面的敵軍,他看到多铎将最後的一點力量也投入進來了,便歎了口氣道:“甯人,你看,鞑子還是很會打仗的。
他們投入預備隊非常的果斷,時機也掌握的很不錯。
可惜我手中的騎兵有限,沒法把他們的騎兵全攔住。
這一戰雖然勝利了,但要全殲敵軍,卻是做不到了。
不過他們想就這樣退走,卻也沒那麼容易!
”
這時候,在戰場上,多铎的騎兵已經和模範軍的騎兵糾纏在了一起。
因為馬匹和武器裝備,以及戰術能力上的差距,雙方的交換比對清軍非常不利。
清軍的騎兵不斷地被模範軍的騎兵從馬上劈砍下來。
事實上,這時候沖上去的清軍騎兵根本就不是正兒八經的騎兵,他們原本大多都是騎馬的步兵。
在騎術上是比不上蒙古騎兵的,但是相比蒙古騎兵,他們的戰鬥意志卻更為堅定。
所以雖然死傷慘重,但是這些騎兵依舊不顧傷亡的努力的和模範軍的騎兵糾纏在一起。
靠着這些騎兵的犧牲,給多铎搶出了時間,多铎親自帶着一千多騎兵沖了過來,試圖從側面攻擊模範軍的步兵。
正在追擊中的模範軍步兵不得不停下來列隊對抗這支騎兵。
而多铎一看到模範軍步兵列隊,便立刻退開,去攻擊其他還在追擊的模範軍步兵。
靠着這樣的不斷地攻擊,他不斷地打亂模範軍步兵追擊的節奏,給自己的步兵赢得了一些逃跑的機會。
不過這一千多騎兵的作用依舊有限,他們往往是暫時拖住了這一邊的模範軍步兵,卻拖不住那邊的,而等他們移動到那邊,這邊的模範軍步兵卻有轉入了追擊,因為體力上的優勢,他們很快就又追上了潰逃中的清軍。
多铎隻能在戰場上兩邊跑,同時也不斷地被模範軍步兵用火槍射擊,頗有些疲于奔命的感覺。
不過多铎的努力還是讓潰逃中的清軍步兵的壓力小了很多,他們中的一些已經跑到了出發的位置,搶到了放在哪裡的戰馬,開始繼續逃走。
一隻手拉住了多铎的缰繩,正在縱馬奔馳的多铎扭過頭來,看到是他的護軍傅成。
“主子,我們撤吧,馬力快耗盡了,人也死了不少了,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傅成道,“你看阿濟各主子也撤了!
”
多铎擡頭看看,混亂中果然看到阿濟各已經帶着他的騎兵脫離了戰場,準備轉進了。
“狗東西!
跑得倒快!
這裡老子的人多,他自然不心疼!
”多铎痛罵了一句,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馬快到極限了,而且,用來拖住明軍的騎兵的那些騎兵也已經消耗殆盡了。
隻不過明軍的騎兵也在和他們的戰鬥中耗盡了馬力,才沒有立刻殺過來。
如果在不走,等明軍的騎兵恢複了一點馬力,然後自己的戰馬繼續消耗,那隻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我們走!
”多铎道。
同時一夾馬腹,向着遠方跑去。
多铎他們退走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模範軍的追擊的了,跑在前面的建胬紛紛騎上他們搶到的馬匹逃走,落在後面的就被模範軍追上,輕而易舉的從背後殺死。
這一戰從中午時分打起,到快日落的時候才結束,多铎和阿濟各帶着随身的騎兵逃走了,除此之外,還有數千清軍搶到了馬匹逃走了,但是他們是胡亂逃走了,完全失去了建制。
而且,還有更多的清軍沒能從這個戰場上逃出去,鄭森估計,清軍在這片戰場上至少丢下了五六千具屍體。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滿清從未有過的大敗。
經過這樣的一擊,兩白旗在關内的部隊已經不再有威脅了。
通往北京的道路已經完全掃清了。
……
這樣的一戰自然也不可能完全瞞過李自成。
很快李自成就得到了一些消息。
他把手下的人集中了起來。
“皇上,出了什麼事情了?
”劉宗敏問道。
“我剛剛得到消息。
”李自成道,“鞑子和明軍在通州打了一仗。
”
“有多少人?
結果怎麼樣?
”劉宗敏趕忙道。
“我們的偵騎沒敢太靠近。
”李自成道,“不過兩邊加在一起幾萬人是有的。
明軍勝了,據說鞑子屍積如山,不知道死了多少。
”
“那明軍死了多少?
”劉宗敏又問道。
李自成搖了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
劉宗敏皺起了眉頭,鞑子大敗,而且敗得很慘,所以後面倒是暫時不用考慮鞑子了。
隻是明軍的損失如何卻不清楚,這樣一來就無法判斷明軍還剩下多少戰鬥力,下一步該怎麼辦也就不好決斷了。
“皇上。
”牛金星開口了。
“丞相有什麼看法?
”李自成問道。
“陛下!
”牛金星下拜道,“微臣對于打仗其實并不懂。
不過微臣想問一下,如今這支和建胬大戰的明軍和前段時間于我軍大戰的明軍,可是同一支隊伍?
”
李自成點點頭道:“應該就是,要不然,僞明哪裡還有這麼多的強軍?
”
牛金星聽了,點了點頭,又問道:“不知道建胬和我軍的戰力相比如何?
”
李自成聽了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又沒有打過,哪裡就能說的清楚了?
不過建胬這些年來,對上明軍,幾乎是百戰百勝,号稱‘滿萬不可敵’,想來,應該是要比我軍強一些吧。
不過我軍也是百戰之師,建胬就算比我軍強,強得也應該有限。
”
牛金星聽了,便又拜了一拜道:“不知道上次明軍和我軍交戰,損失如何?
”
李自成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了,過了一會兒才道:“那次朕一不小心,中了明軍的圈套。
明軍的損失應該不大。
”說到這裡,李自成頓了頓,又道:“丞相的意思朕明白了。
兵法上講料敵從寬。
而且京師一戰,我們賺到的已經夠多了,就不應該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再冒風險了。
”
牛金星趕忙磕頭道:“萬歲聖明!
”
李自成道:“丞相請起,丞相與朕齊心合力開創事業,雖曰君臣,其實兄弟,不需如此多禮。
”
“陛下,禮不可廢。
”牛金星又頓首道,然後才站起身來。
“宗敏。
”李自成道,“朕覺得我們應該立刻撤退。
你覺得呢?
”
“皇上,俺也覺得該走了。
”劉宗敏抱拳道,“皇上,這就像是賭博,俺們前面已經赢得海了去了,把賺的帶上回家,就可以買房子買地娶媳婦過好日子了,犯不着在這時候,再和人家猛開一把了。
而且我們赢了人家,也得不到什麼東西了,這就像人家才願意出一兩銀子,就和我們一萬兩銀子賭,我們哪裡有就和他賭的道理?
廢了老家夥的力氣,赢了才赢了一兩銀子,輸了就要輸一萬。
傻子才和他們賭!
俺覺得還是把賺的錢帶上趕緊回家比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