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開始響起炮聲了之後,張愛滿就悄悄的把手伸進了衣服裡面,握住了順刀的刀柄。
隻是四面的冰牆擋住了他的視線,尤其是那個尖角。
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況隻能靠着耳朵聽來對局面作出判斷。
這時候周圍開始響起了連片的槍聲。
顯然這是我大清的天兵殺上來了。
“老王,你帶人從那邊沖上那個尖角去。
我帶着人把後面的那個城門搶下來。
”張愛滿和身邊的人說了一聲,然後就從衣服裡一下子拔出了順刀,大喊一聲:“殺呀!
”一刀就捅翻了當在他面前的一個真漢民。
人群頓時亂作一團,這時候,那些漢軍們也紛紛拔出了順刀,呼喊着向着那段尖角冰牆和城門撲去。
并且順手将擋在他們面前的不知所措的漢民們砍倒在地。
主牆體前面的尖角冰牆朝着裡面的一邊是有可以登上去的兩道階梯的,“老王”帶着一群漢軍趁着其他人四散而逃的機會,向着那兩道階梯就撲了過去。
同時張愛滿帶着一些人也向着後面的城門沖了過去。
“啪啪啪”,火槍的聲音響了起來,沖向階梯的“老王”背後冒出了一朵皿花,然後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
同時,他帶着的幾個人也被打翻在地。
子彈是從後面射來的,尖角冰牆後面的那個空地上,四面都是冰牆,那上面都有模範軍的戰士。
所以在這個位置上,他們将面對着五個方向上的火力。
朝着城門沖過去的張愛滿他們自然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啪啪啪啪的一陣亂槍,他們也都被打倒在地上。
……
溫達就地一滾,一顆子彈擦着他的頭盔飛了過去,把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知道,這道牆跟下絕對不是久留之地,繼續留在這裡肯定會被打死。
于是他貓下腰,連滾帶爬的向前爬。
在他的頭頂上,不斷地響起槍聲,對面的那堵牆上也是這樣,在這兩個尖角之間,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他親眼看見一個牛錄章京站在那裡,正在大喊着什麼,然後他的整個腦袋一下子就像一個炮仗一樣炸開了,頭盔飛出老遠。
溫達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跑,他隻知道反正自己絕對不能繼續呆在這裡。
繼續呆在這裡就死定了。
溫達跌跌撞撞的跑着,突然有具屍體絆了他一下,他就立刻倒在了地上,地上有一大灘的皿,這皿是旁邊的幾個人流出來的,如今天氣冷,這皿已經不那麼熱了。
溫達靈機一動,直接就在皿裡滾了一下,然後躺在地上不動了。
他覺得這是他活命最好的辦法了。
更多的人沒有溫達這樣的腦筋,依舊向着前面跑,然後不斷地被打倒。
黃金标蹲在拒馬後面,用手捂着被箭射中的地方。
剛才他求着人幫他把露在外面的箭杆折斷了。
隻是箭頭依舊插在肉裡面。
不過沒了長長的,不斷顫動的箭杆,如今的疼痛也好了不少。
隻不過剛才因為箭杆的原因,他不敢往人群裡擠,如今就隻能被丢在最外面一圈了。
槍炮聲響起後,黃金标就忍不住淚流滿面,他覺得,自己的死期終于到了。
隻是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婆,還有兒子将來會怎麼樣,要是沒了他,他們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又過了一會兒,一發炮彈越過了前面的那道尖角狀态的冰牆,打在後面的那道冰牆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人群一陣騷亂。
很多人都哭了起來,黃金标也跟着哭了起來。
這時候突然有人驚呼了起來,黃金标擡起頭,看到幾個大清天兵拿着刀子已經沖過來了。
那幾個大清天兵一看到他們,立刻就朝着他們這裡直沖了過來。
“完了,完了,要被殺死了。
”王金标一邊想,一邊拼命的向後退。
大清天兵跑得很快,那個矮矮的拒馬根本就攔不住他們,沖在最前面的那個大清天兵用手在據馬上一按就跳了進來,直奔着黃金标就沖了過來。
黃金标吓得眼睛都比上了。
就在這時響起了一片槍聲,然後一個人就撞進了黃金标的懷裡,把皿撒了他一身的。
“撤吧!
不行了。
再打,就算能打下來,死的人還要多呀。
王爺,咱們八旗的人可不能這樣死呀!
咱們死不起呀!
”一個軍将涕淚橫流的對多爾衮說。
多爾衮看了看前面的戰場,又歎了口氣,道:“讓兄弟們都撤下來吧。
狗曰的荷蘭牲口!
”
即使是在槍炮的轟鳴中,溫達也聽到了撤軍的号角。
但是他不敢動,因為附近已經沒多少活人了,他要往回跑先要躲過那種打得很快很準的鳥铳的射擊,然後還要躲過大炮的霰彈。
溫達躺在那裡盤算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就算跑得快得像林子裡的老虎,多半也跑不出去。
于是他決定繼續裝死,如今已經是下午了,看能不能挨到天黑,然後再逃出去。
然而溫達很快就失望了,因為清軍撤的很快轉眼就跑遠了。
接着一幫子手持着裝了刺刀的燧發槍的士兵出現在戰場上,開始打掃戰場。
而他們打掃戰場的方式就是每個屍體,不管是不是真的死了,先通上一刺刀。
,然後再揪着辮子,用斧頭把腦袋砍下來。
溫達趕緊跳了起來,幾個“荷蘭兵”将他團團圍住。
溫達知道要是敢反抗,肯定死路一條。
于是他趕忙丢掉了手裡的刀,然後老老實實的跪在了地上。
“狗鞑子也怕死呀!
”一個人冷冷的說。
一邊說還一邊挺起了刺刀。
“慢着,先捆起來,拖回去讓大家見識見識,開開心也好。
”常樂說。
而在另一邊,那些漢民也在一個個的接受檢查,留了辮子的黃金标雖然一個勁的喊自己是漢人,但很遺憾,還是被和其他一些也留了辮子,甚至在身上還搜查出了順刀的家夥一樣,都被關押了起來。
……
“鞑子退遠了。
他們收手得很快呀。
”郭懷一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感歎道。
“是可惜。
郭,你說他們這次在這裡丢下了多少腦袋?
”呂西安說,“我聽說你們的朝廷願意用很高的價錢收購這些腦袋。
我們這次應該能買不少錢吧。
”
“我覺得大概有六七百個吧。
不僅僅是腦袋,嗯,我們叫首級其他東西也是可以賣錢的。
”郭懷一說,“比如他們的軍旗,還有他們的盔甲什麼的。
而且這些東西,賣給某些其他的人,比賣給朝廷更能拿到銀子。
我估計一個人頭,尤其是正宗的八旗人頭,交給朝廷,能有個五十兩的賞賜,加上封官什麼的。
如果賣給有些家夥,買它二百兩一個都不是問題。
比如說,那些跟着建胬,卻不敢和他們打的軍隊。
他們打了敗仗,可能會受處罰,如今急需這些東西來向朝廷報捷,并且從朝廷騙官位和銀子。
少将軍講過,如果能撈到一些人頭,完全可以和這些家夥交易,順便也能打開更多的商路。
”
“這樣呀。
”呂西安一聽這些野蠻人的人頭居然這樣值錢,趕忙點點頭道,“這樣看來我們今天晚上,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趕緊豎起足夠多的木頭樁子,把這些野蠻人的屍體插上,好讓一直跟在那些野蠻人後面大概一天時間的家夥們明天經過看到我們這裡有多少值錢的商品。
哦,對了,今晚先把屍體都收攏好,看嚴實。
等明天再挂出去,這東西這麼值錢,可千萬别被人偷了。
每天白天挂出去,到晚上收回來保管好,那都是銀子呀!
”
……
祖寬最近很不開心,因為這一次他似乎要變成背黑鍋的了。
本來盧象升死了之後,楊嗣昌很想讓這個死人來背起戰敗的黑鍋的。
所以一開始,他一口咬定,盧象升沒死,隻是逃走了。
可是盧象升的屍體卻被人找到了,于是這口鍋盧象升自然背不了了。
結果大家互相亂推了一通,現在一大堆人開始說祖寬頓兵不戰,坐視擄掠了。
這頓兵不戰倒也不算冤枉,可是除了盧象升,勤王的各位,哪個不是頓兵不戰的?
至于坐視擄掠,這絕對就是太冤枉了。
他祖寬什麼時候幹過坐視擄掠的事情?
對擄掠這種事情,關甯軍絕對不會坐視,隻會加入進去。
不不不,應該說是為了避免我大明子民的财富被建胬搶走了,所以我們勉為其難的幫他們保管一下。
什麼,你說我們還殺了人?
那自然是為了讓他們不至于被鞑子殺掉了。
可是這樣的苦心朝廷總是不能領會。
所以如今祖寬很苦惱。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從靜海經過的時候為止。
“這是,這是什麼呀?
”祖寬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看到在自己眼前豎立着以大排的木樁,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
每一根木樁上都挂着有一顆首級。
而在這些木樁前面,還擺着一張桌子。
上面坐着幾個泰西人和幾個漢人,在他們的頭頂和兩邊,則各拉着一張大白布,左邊寫着:“真夷人頭大甩賣”;右邊寫着:“各色旗鼓大傾銷”;最上面則是八個大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