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夫人砰地一聲拍在桌子上,臉色陰沉如水,吓的何煙一激靈,“老夫人……。
”
“這個家姓趙不姓何!
要不要将你父母叔伯一起請過來,咱們理論理論是非對錯?
”
趙老夫人原本對何煙就是忽視,如今就是厭惡了,不知足!
小小年紀心思沉深,留在趙家也是個禍害。
“老夫人,我和二表姐之間不是故意的,老夫人為何不信煙兒說的話,若煙兒貿然被趕回家,家中長輩一定會責怪煙兒,以為是煙兒犯了什麼過錯,求老夫人開恩,煙兒知錯了。
”
何煙哭的慘兮兮的,雙眼盡是無助和惶恐,叫人忍不住憐惜。
趙老夫人要被氣笑了,“你的意思是要将娴兒一并趕出府,才肯罷休?
”
何煙愣了下,她并不是這個意思啊,動了動唇還是沒有說出來。
“娴兒姓趙你姓何,你也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女,長年賴在趙家不肯走,豈不是讓外人以為何家虧待了你?
”
趙老夫人說什麼也不讓何煙再留在趙家,“你身為兒女,難道不應該在父母長輩面前盡孝?
不忠不孝之人能有什麼好名聲所以,何姑娘,還是早點離開趙家吧。
”
趙老夫人直接扣了一頂不孝的高帽,若何煙再不識趣,就别怪她無情了。
何煙眼珠子一轉,瞧這架勢自己顯然是占了下風,再繼續說下去也改變不了趙老夫人的主意,何煙定了定心神。
“煙兒隻想跟大表姐道個别,想當面感激大表姐多年來的照拂,求老夫人成全。
”
趙老夫人緊抿着唇,趙娴兒冷冷一哼,“祖母,别信她的話,她一準去找大姐姐哭訴,大姐近日要準備的東西本就多,心情緊張,哪有時間聽她哭訴,日後又不是沒有機會再見面,等大姐姐出嫁,有的是機會道謝。
”
何煙小臉一白,“二表姐,這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同了,你八成就是想去打攪大姐姐,大姐姐是未來皇子妃,對祖母一向孝順,斷然不會忤逆祖母的意思,還是表妹以為在大姐姐心中你比祖母重要?
”
趙娴兒鄙夷,早就見慣了何煙的厚臉皮,今日更是刮目相看。
何煙噎住了,對上趙老夫人一臉厭惡的表情,腦子裡徒然清醒,趙婵靈怎麼可能會為了自己去忤逆趙老夫人呢。
趙老夫人擺擺手,“厲嬷嬷,你跟着去送何姑娘收拾東西。
”
“是!
”
何煙又急又惱,眼珠子一轉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小姐!
”何煙身邊的丫鬟畫兒撲了過去,“小姐您醒醒啊,老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們家小姐吧。
”
趙老夫人那臉色拉的老長,猶如吃了蒼蠅似的,竟被一個小輩牽着鼻子走。
趙娴兒撇撇嘴,何煙這一招用的次數太多了,隻不過以往她懶得揭穿而已。
“祖母,何表妹身子不好,在咱們家也是咬牙硬撐着,得不到好的照顧,相信何表妹心中一定是想念父母親,咱們若強留何表妹,未免太不近人意了。
”
趙娴兒瞧着何煙顫抖的睫毛,以及緊握的拳,勾唇一笑,“祖母,不如請個太醫過來瞧瞧吧,若是身子有毛病可要盡早醫治才是。
”
趙老夫人點點頭,“你說的對,終究是親戚一場的份上,何姑娘身子孱弱,日後就是找婆家也難,厲嬷嬷,拿着我的腰牌去請鐘太醫來一趟。
”
趙老夫人瞄了眼何煙兇口不停起伏,笑容有幾分冷。
畫兒慌了,趕緊道,“老夫人,我家小姐就是一時激動,并無大礙的,隻要好好歇息片刻就行了。
”
趙娴兒蹙眉,“豈有此理!
你這丫鬟好大的膽子,主子生死在你眼中就如兒戲一般嗎?
”
“二小姐,奴婢并不是這個意思,這是我家小姐的老毛病了,先前也看過大夫,大夫說并無大礙,
隻需要心情舒暢平和好好休養就成了。
”
畫兒着急解釋,何煙的身子她最清楚不過了,大半都是裝的,離開趙家回到何家,何煙的日子會很難過,所以畫兒也積極配合何煙。
“如此一來就更不能留表妹在府中了,大姐姐出嫁在即,趙府上下忙忙碌碌十分吵鬧,一定會驚了表妹休養,耽誤了表妹身子,你可該如何交待?
”
趙娴兒幾句話堵的畫兒說不出話來,“祖母,回頭應該跟何家長輩提提,表妹身邊沒個機靈的人伺候着,太粗心了,耽誤了表妹身子,換成是我早早發賣了。
”
一聽要被發賣,畫兒小臉一白,“二小姐!
”
趙老夫人點點頭,“你說的不錯,身邊留這麼一個奴大欺主的奴婢也是禍害。
”
畫兒身子抖了下,身子下一隻手臂被掐的很緊,畫兒差點忍不住驚呼出聲。
“祖母别着急,想必一會鐘太醫就該來了。
”趙娴兒末了又補充一句。
話落,何煙氣息不勻,太醫一來肯定立即戳破了何煙故意裝暈的事,到時候更麻煩。
何煙嘤咛一聲睜開眸子,“唔!
”
畫兒一喜,“小姐你醒了!
”
趙娴兒嘴角彎起一抹弧度,隻見何煙抹了抹眼角,若再不離開,将事情鬧大了,對她才沒有好處,何煙算是看明白了,趙老夫人是鐵了心要将何煙驅逐趙家,何煙是賴不下去了。
“畫兒,去收拾東西。
”何煙一臉委屈,“老夫人說得對,這裡是趙家,我不過是個外人罷了,打攪了趙家這麼多年是時候離開了。
”
趙老夫人冷笑,“何姑娘不如先留下來瞧瞧身子,這些年是趙家耽誤了你,理應要給你瞧好才是。
”
何煙臉色一僵,“不必了,我是何家人怎敢勞煩老夫人替我看病,先走一步了。
”
畫兒扶着何煙站起來,兩主仆一前一後的離去,背影狼狽。
趙老夫人心裡正煩着呢,所以并未跟何煙計較,瞥了眼厲嬷嬷,“盯緊了。
”
“老夫人放心。
”厲嬷嬷很快跟了上去。
趙老夫人揉了揉額,歎息一聲,“怎麼招來這麼個東西,以往瞧着還是個好的,哎!
”
“祖母,她有她的打算,終究不是趙家的子孫,實在犯不上生氣。
”
趙娴兒伸手替趙老夫人揉揉肩,動作輕盈,“打發了何家表妹,也省去了不少麻煩,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
趙老夫人點點頭,“你說的沒錯,若祖母早知曉是這麼個禍害,早早打發了。
”
趙娴兒笑而不語。
這頭何煙回去收拾衣裳,厲嬷嬷緊跟其後,何煙就是想拖延或者有什麼小動作都難,心裡更加氣惱。
“啪!
”何煙甩手拂袖将一隻茶盞打碎,碎成數瓣,再去瞧厲嬷嬷的臉色,心裡稍稍好受了些。
何煙收拾物件,總能不小心碰壞什麼,屋子裡噼裡啪啦作響。
厲嬷嬷忍不下去了,冷着臉道,“何姑娘,這都是趙府的财務,打壞了是要賠的。
”
何煙小臉一皺,“厲嬷嬷,我,我不是故意的。
”
厲嬷嬷瞥了眼何煙,眉間緊蹙,“那還請表姑娘小心些,若是打壞的多了,管家那裡對不上賬,去找何家索賠鬧的兩家不愉,可就犯不上了。
”
何煙氣的手裡拳頭緊緊攥着,一股子邪火沒處撒,一個老奴婢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豈有此理!
“嬷嬷這話怎麼解釋,何家再不濟也是大表姐的外祖親戚,嬷嬷是瞧不起何家嗎?
”
何煙故作驚訝,心裡卻将剛才那一股子憋屈撒在厲嬷嬷身上,将厲嬷嬷當成了趙老夫人以及趙娴兒,看着厲嬷嬷憋屈,何煙心裡就解氣。
她就不信了,趙家敢得罪趙婵靈,給何家難堪!
厲嬷嬷擡眸若有所思看了眼何煙,“表姑娘,大小姐并不是個不辨是非的人,日後嫁到大皇子府哪裡悠閑功夫管這些瑣事,況且趙家可不是無故找麻煩,倒是表姑娘這番言論讓人不解。
”
何煙瞪了眼厲嬷嬷,“我又沒說錯什麼?
”
“表姑娘處處挑撥趙何兩家關系,讓大小姐夾在中間兩邊為難,究竟是何意思?
”
何煙臉色微變,陰陽怪氣的哼了哼,“厲嬷嬷不愧是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倒是會拿架子。
”
厲嬷嬷斜了眼四周收拾的丫鬟婆子,厲聲道,“磨磨蹭蹭做什麼呢,一個個慣會偷懶,表姑娘來時就那麼幾件衣裳,如今走了還有什麼可收拾的,别耽誤表姑娘趕路!
”
何煙氣的肺都快炸了,一股子怒火頂上心頭,她就是要磨磨蹭蹭,等到天色漸黑,她就可以多留一晚,隻要見到大表姐就可以留下來了。
可惜,如意算盤被厲嬷嬷看穿了。
厲嬷嬷一聲厲吼以後,丫鬟婆子明顯的快了不少,厲嬷嬷說的對,本就沒有多少東西,收拾起來也快。
畫兒去收拾珠寶首飾,厲嬷嬷冷笑,“畫兒姑娘,老夫人不準表姑娘的帶走一件不屬于表姑娘的東西,表姑娘若拿走了,豈不是變成了趙家設施,傳出去也不好聽。
”
畫兒聞言立即縮回了手,這是剛才何煙吩咐的。
厲嬷嬷倒想睜隻眼閉隻眼不予計較,可惜何煙太不知好歹了。
何煙氣哭了,“這都是我拿私房錢自己添置的,跟趙家無關,你們不要欺人太甚了!
”
厲嬷嬷瞥了眼何煙,“表姑娘這麼多年未回何家,每月發放五十兩月例,首飾也都是夫人給置辦的,表姑娘哪來的銀錢買這些首飾?
”
說着厲嬷嬷拿出一本賬冊,裡面說的清清楚楚,“這其中有每一樣首飾的去處和來源,表姑娘每個月陪大小姐去選首飾,也都是趙家付賬,敢問表姑娘,這裡哪裡一樣是表姑娘掏銀子買的?
”
“我……。
”何煙噎住了,氣的不行,賬冊上一筆筆都記得很清楚,分毫不差。
“以往表姑娘吃穿用度就不提了,但這屋子裡還存在的,一樣不許帶走。
”厲嬷嬷闆着臉道。
何煙要被氣的喉嚨發甜,一股腥味湧上心頭,強逼着自己咽了回去,咬着牙道,“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送出去的東西還能要回去,趙家就這麼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嗎?
”
何煙要被氣瘋了,好話歹話說了一籮筐,厲嬷嬷就是油鹽不進,
任憑她費盡口舌,也無動于衷。
“表姑娘在趙府吃住好幾年,可從未虧待過表姑娘,兩位姑娘有得,表姑娘也一定有一份,表姑娘這麼說,實在太叫人無奈。
”
厲嬷嬷搖搖頭,歎息一聲,那鄙夷的眼神就在罵何煙不知好歹,太過貪婪。
何煙瞧的小臉都快扭曲了,“你們收拾吧,我瞧着心煩,該拿的不該拿的,嬷嬷做主就是了!
”
說着何煙就提着裙子要出門,厲嬷嬷一個眼神,何煙就被門口的兩個嬷嬷攔住了。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何煙大吼大叫,怒瞪着兩名嬷嬷。
厲嬷嬷道,“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趁着天色未黑,就不耽誤表姑娘上路了。
”
“你!
”何煙差點沒忍住上前扇厲嬷嬷一耳光,太憋氣了。
厲嬷嬷闆着臉一臉嚴肅,眼眸是一抹淩厲,驚的何煙吓了一跳,卡在喉嚨裡罵人的話咽了回去。
“表姑娘,老奴幹慣了粗使的活,若不小心碰傷了表姑娘,表姑娘可不要後悔才是。
”
厲嬷嬷有幾分不耐,“門外馬車已經安置妥當了,請吧。
”
何煙身邊隻有兩個丫鬟跟着,厲嬷嬷身邊卻有不少的婆子,那惡狠狠的威脅語氣,令兩個丫鬟頭皮發麻。
“小姐……”
何煙賴着不走的想法一次次破滅,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沒用,厲嬷嬷最終還是将何煙送出了門,又吩咐護衛,務必要将何煙完好無損的送回何家。
何煙主仆幾人被塞上馬車,一路奔着城外去,何煙無力抵抗,一時怒極攻心,兩眼一番竟真的暈過去。
“送走了?
”趙老夫人斜躺在榻上,眼皮一直在跳。
厲嬷嬷點點頭,“老奴安排二十名護衛親自派送,應當無礙。
”
趙老夫人淡淡嗯了一聲,心緒不甯般愁眉苦臉。
厲嬷嬷低着頭,不知從何勸起。
當天夜裡,趙婵靈喝了藥落了胎暈死過去,身子十分虛弱,趙老夫人将趙婵靈身邊的丫鬟婆子裡裡外外換個遍,寸步不離的守着趙婵靈。
趙府上下氣氛有幾分詭異,大皇子派媒婆送聘禮,滿滿兩百擡聘禮擺在院子中,一眼望去盡是紅豔豔的紅綢緞,每一口大箱子都是沉甸甸的,稀奇古玩數不勝數。
趙老夫人不得不撐起笑容跟着說幾句,趙夫人在一旁作陪,整整一上午,媒婆嘴都沒停過,旁敲側擊想要見見趙婵靈。
趙老夫人笑了笑,“這婚期有些趕,那孩子日夜不停的繡嫁衣,一刻不敢耽擱,今早上我去瞧瞧啊,那孩子竟手拿繡花針抱着嫁衣睡着了。
”
媒婆愣了下,“大小姐好賢惠啊,将來必有福氣。
”
趙夫人忙接過一句,“大小姐确實孝順,從小學會一手蘇繡,繼承了母親的技藝,非要自己繡嫁妝,多餘留了一塊地方,說是要母親親自添幾針博個好寓意。
”
趙老夫人笑了笑,斜了眼厲嬷嬷,“請大小姐過來一趟,也不急着這一時半會。
”
“是!
”
媒婆聞言趕緊攔住了厲嬷嬷,她不過是想見見趙婵靈說幾句讨巧的話,增添幾分好印象罷了。
若是耽誤了趙婵靈繡嫁妝,惹的趙婵靈不悅,那就得不償失了。
“老夫人還是算了吧,我就不打攪大姑娘了,還是繡嫁妝要緊,大姑娘可真是孝順,老夫人果真好福氣。
”
媒婆大笑,“成婚那日,大姑娘一定能豔絕京都,穿上新手繡的嫁妝,還有老夫人的祝福,這日子啊一定會紅紅火火,和大皇子百年好合。
”
趙老夫人笑了笑,眼底卻是一抹冰涼,“那就借花媒婆吉言了,厲嬷嬷!
”
厲嬷嬷立即給了一份媒婆大大的荷包,媒婆見狀眼睛都眯成一條縫,樂的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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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五點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