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零↑九△小↓說△網】
今日已是三月末,冬日的冷意早已過去。
而孫宅的院字中,已是開滿了紫紅色的三頁梅。
梅花朵朵綻放,如紫紅色的繁星,将這院落映襯的生機勃勃。
走廊之上,在孫炎熱情的帶領下,施無為便懷揣着忐忑不安,六神無主般的跟随着對方的腳步。
“無為兄,木姑娘,穿過這走廊便是正廳了”。
隻見孫炎今日心情十分的好,無論做何言語都是面帶着幾分笑意。
相較之下,施無為雖然面色不改,但是心中卻滿是痛楚。
想起自己心愛之人就在前方,想到自己即将與對方見面,他隻覺自己的心頭正懸着一把尖刀,在一點一點的刺進他的心髒。
其實,那張青澀的面孔早已在其夢境中出現了無數次。
可每一次的出現都距離的那麼遙遠…..遙遠的不可企及。
“噢對了,我娘子得知二位與紀大人是在下與一衆家丁的救命恩人,所以還親自下了廚,煮了些食物”。
當孫炎将起娘子之時,臉龐之上又浮現出了幸福之情。
可是,施無為的心頭卻是不自覺的一緊,額頭冒了些許冷汗,心中哀歎道“婉兒她….竟會做飯了……看來家中受難,讓婉兒也是吃了不少苦吧”。
木一一察覺到師兄這細微的變化,于是便挽上了施無為的手臂,輕輕一捏。
示意讓其放松。
片刻後,不知不覺中,三人便穿過了走廊來到了正廳。
但孫炎見到其娘子之後,便立刻上前相迎“婉兒,這二位便是昨日我提起的那兩位恩人”。
木一一擡起了頭,一對鳳眼,正向前望去。
她,終于見到了林婉兒。
林婉兒也許并不能算是個美若天仙的女人,但誰也不能否認她是個美人。
隻是她的臉色有些許蒼白,身子亦有些許單薄。
她的眼神雖是明亮有神,但似乎任何人都能從其目光之中感受到一絲冷漠。
可是她的氣質,那股隻有來自京城達官貴人所攜帶的貴氣,卻是與此間,與此鎮,格格不入。
在見到林婉兒的第一眼時,木一一便心想“婉兒姑娘的确是動人,難怪師兄會心愛着她…..隻是不知其眼神中所散發的冷漠之意,是否是因為師兄的離去呢?
她心中是否也還有師兄的影子?
”。
孫炎此時側開了身,高興的介紹道“這位是施無為施少俠,這位是木一一木姑娘,這二位…………….”
原先,施無為與林婉兒的視線被孫炎無意所阻擋,讓二人暫時未能相見。
而此時,孫炎已是側過了身,使得這親梅竹馬的兩人,終于是在經曆了各自的磨難之後,再一次的,相見了。
隻不過,當重逢之時,這世界對于兩人來說,卻是安靜的,而孫而炎所說的話,二人也已然是聽之不見。
施無為終于又見到了林婉兒。
他隻記得每一次在夢中想去擁抱對方時,都會不自覺心口發痛,而後的驚醒。
最後隻留下滿身的冷汗,望着窗外銀色的月光,痛苦地等待着天亮。
可當天亮之時,痛苦卻未曾減少,他還是那樣的孤獨,那樣的寂寞。
如今,昔日的愛人終于真實的走進了他的視線。
【零↑九△小↓說△網】他隻用向前一步,便能觸摸到她,就像往常一樣。
可是….他又怎能踏出這一步呢?
但願長夢不覺醒。
于夢中,施無為尚能逃避。
可此時呢?
他隻能以微笑行禮來掩飾心中的痛苦。
“孫夫人好”
“孫夫人”.......
昔日青梅竹馬的情人,竟為他人之妻。
木一一已然撇開了眼神,望向别處,不忍再看。
因為隻有她知道師兄這一聲“孫夫人”喚的是那麼的無奈,那麼的心酸。
她若不扭頭望向院中的花草,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流下淚來。
.....
而林婉兒,也終于見到了施無為。
當這副早已深埋入其心底的面孔再一次出現時,她的腦海之中閃出的念頭卻是難以置信或是不願相信。
因為她親眼見到方家上下八百七十餘人都慘遭殺害,所以這眼前之人又怎會是自己那心底之人呢。
“他……姓施?
…施?
”。
林婉兒想到此處時,心中不經的倒吸一口涼氣,驚歎道“這是方人也…難道海大哥他真的….”。
是的,隻有真正走近了施無為内心的人,才能一眼就看穿他姓名之中的用意。
事實上,當初師傅讓其改名換姓之時,施無為很抗拒。
因為他已經失去了親人,失去了一切。
所以,他不想失去自己的姓氏,不想自己與方家的最後一點關系,都被抹去。
于是,他便将‘方’姓,改為‘施’姓。
‘施’字何寫?
若将這‘施’字拆開,便可知曉,這正是,方,人,也。
而他之所以取姓為‘施’,還有另一個原因。
因為這個‘施’字,正是年幼之時,他面前的這位‘孫夫人’,教他寫的。
所以,這位孫夫人,又怎會将他認錯。
在這一瞬之間。
若是有心之人,細心觀察,便能發現林婉兒眼中的冷漠之意突的消失了片刻。
但也隻過片刻,冷漠的眼神又是自她臉上浮現。
隻見她躬身,一點也不失禮儀的說道“謝謝施少俠與木姑娘的救命之恩”。
木一一此時猛然地回過頭來。
雙眼睜睜看了看林婉兒,又看了看師兄妹,發現師兄的表情雖然外人無法察覺異樣,但隻有她知曉師兄絕對不會認錯人的。
所以,随之而來的,便是一股異樣的情緒湧上了心頭“難道師兄愛錯了人?
為何兩位被俗世所拆散的情人,再一次見面時,對方竟可以這樣的冷漠,這樣的無動于衷,這樣的不改聲色?
”
“孫夫人不必過謙,我與師妹二人路過竹林,便看到賊人當道。
又怎有不出手之理”。
施無為平靜的笑道。
他的眼神中藏有深深的無奈。
他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用這樣的語氣跟婉兒說話,他也沒想過自己會再見到對方。
但這又如何呢,林婉兒隻說了那一句話後便不再開口了。
她隻是看向了孫炎,而再也沒有去看昔日的情郎。
“紀兄,你怎起的這般早?
”。
施無為此時已是扭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紀綱,熟聲問道。
他其實也怕自己若是再看幾眼,會控制不住心中的思念,而做出一些傻事。
“噢,是這樣的。
無為兄,我今日還有公事要辦。
所以準備早起用完早食後,便要啟程上路了”。
一身錦衣衛官服的紀綱今日起的也是十分的早。
隻見紀綱剛一說完,就聽孫炎拉着施無為說到“施少俠,你看我本想準備午時再宴請三位。
可哪知,紀大人身有公事,在下實在無法阻攔。
施少俠,你可要與木姑娘再多住幾日才是啊”。
“哈哈哈,無為兄。
我的這份餐宴,隻能由你代為食用了”。
紀綱此時卻是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施無為已是恨不的掉頭就走,離開這傷心之地。
但卻挨不住孫炎的熱情,隻能面露為難的笑道“孫兄,我與師妹亦與人約定要前去岷山。
所以…..”
施無為此時還未說完,就被林婉兒那清淡的聲音打斷“施公子還是多住一日吧。
這烏山鎮有許多精巧之物,我還想用完餐後帶木姑娘前去相逛,盡盡地主之誼”。
說至最後一句時,她便面帶微笑看向了木一一。
這個笑容是善意,這個眼神也是善意的。
施無為亦是看向了師妹。
而林婉兒既然已經開口,那木一一又怎好意思拒絕。
況且她也想替師兄問清楚一些事宜。
于是便看向師兄,道“師兄,我們不妨再多住一日吧。
一一也想在鎮上逛一逛”。
施無為本想示意師妹别答應,可不知師妹是會錯了意,還是故意為之。
所以隻能看看了屋中的另三人,說到“那..好吧。
孫公子,那我二人便再打攪一日了“
“哪兒的話,哪兒的話。
二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快快,我們先開食吧。
否則飯菜都要涼了”。
随後,五人便依次,入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