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之後,天青水藍,鳥女花香,時間,則是剛過清晨。
已是用完餐飯的師兄妹二人,正随意地走在港口旁的一條泥地之上。
近些日子,施無為不是陪着師妹,靜靜地看看大海,就是陪着師妹,漫無目的地閑逛着。
他其實挺享受這樣的生活,享受這般無憂無慮,且不用去修煉,亦不用去想着心中仇恨的生活。
木一一這幾日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因為,此時的她已經将内心之中的隐藏了四年之久的秘密,全都告知了師兄,所以,她的心中不再藏有秘密。
而且,身處于這片曠闊無垠的大海之中,仿佛心中的任何事物,都已是變得不重要。
不僅僅是如此,再加上,原本壓在她心頭的一座大山,此刻已是消失不見了,所以,她的心情,可以說是出奇的好。
事實上,在去到仙島前的那些日子裡,她每天都不得安睡。
因為張漢卿等人的存在,因為金劍南那雙充滿着心機的嘴臉,始終都讓她覺得心慌。
所以,當心頭大患已經消失不見,那她的心情,又怎能不好呢。
于是,就見她自在地挽着師兄的手臂,繼續漫無目的地行走在了這條,泥地之上。
……….
走着走着,木一一突然想到了一個此前一直困擾了她許久的問題,于是,她便出聲問道。
“師兄!
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
施無為側過了臉,不解道“何事?
”。
“你有沒有發現,船上除了金劍南幾人之外,絕大多數的修行之人,幾乎都是來自北方的宗門!
很少有江南的門派弟子在此”。
木一一,出聲道。
施無為原先并沒有仔細的考慮過這些事。
然而,當師妹道出這樣一個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結論之後,他才開始認真的思索起了這件事。
于是乎,就在這一時之間,一個個人名以及他們的宗門,便是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張漢卿所屬的雙刀門,馳名東北,所以是北方宗門。
瑤池仙宗,寒冰宮,逍遙派,點蒼派,或是那雪山宗,都是祁連山那一脈的門派,自然不是江南門派。
烈陽宗,五棍門,還有一些一時半會兒間道不出名字的宗門,的的确确都是北方的宗門。
想至此處,施無為不禁是疑惑道“這是為何?
難道朝廷沒有通知江南的門派?
”。
他此刻終于是感到了一絲絲的不對勁。
因為按理來說,我軍起航之地是在福建,而江南距離福建,不過是百裡最多千裡的距離。
要知道,像瑤池仙宗,玄冰宮等祁連山脈一帶的宗門,距離福建的直線距離,都有不少于三千裡,更不用說一路的山路,一路的蜿蜒。
所以,若是朝廷通知了天下間的各大門派,那江南的宗門弟子,早就應該是先所有人一步,達到福建才是。
可是,千山渡的修行之人中,幾乎鮮有江南之人。
因此,這便是隻有一個可能了,那就是朝廷應該沒有通知江南的門派。
對于師兄的發現,木一一也是點了點頭,随後,她又是開口道“師兄,我曾聽聞,朝廷曾特派錦衣衛前去約談天下各大門派。
而這結果,則是北方的宗門大多受朝廷歸勸,答應向朝廷稱臣。
但是,這江南的宗門卻是不同,凡是錦衣衛所到之處,無一不是大鬧收場,完全不受朝廷差遣”。
此言一出,施無為也是點頭緻意。
的确,他也曾經是在茶館之中,聽江湖人士談論過這件事。
隻不過,當時的他并未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随後,他突然又是想起了一個人,以及一個家族,于是就見他沉聲道“錢家地處江南,但錢家世受皇恩,錢家子弟更是在曆朝曆代都有官職,所以,朝廷才會通知其弟子随船出海!
”。
是的,錢家與金錢幫,本就與官府有來往,所以自然會聽朝廷歸勸,也就自然能夠登船。
木一一,同意道“所以,朝廷很可能是在借此機會,試探天下宗門”。
不得不說,女人的第六感的确很是敏銳。
因為就在他們幾人随船出海的這兩年之中,中原的江湖之上,以及東海之濱,的确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南北的宗門,在過往的年間本就有過長時間的不合。
所以,在朝廷的介入之下,南北之争,已是愈演愈烈,愈發到了不可收拾的階段。
此時此刻,中原的江湖之上,無數北方的江湖人士,包括宗門之主,都已是率衆趕往了江南之地。
大戰之勢,已是刻不容緩,迫在眉睫。
隻是,這些中原江湖上所發生之事,施無為二人卻并不知情。
而這二人,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行走在這條泥地之上,時而看看花草,時而望望大海。
可就在此時,就在木一一摘下一朵不知名的紅花之時,他卻是見到一人一馬,正長襲而過,急沖沖的奔向了港口處的明軍所在之地。
“怎麼回事?
”。
木一一疑惑道。
“過去看看”。
說完,施無為便加快了腳步,向着事發之地,行去。
…………………………
……….
幾個時辰過後,時至午後。
當施無為二人從船上的一名廚子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之後,心中卻又是生起了一絲絲的疑惑。
因為據廚子所言,先前的那一人一馬,正是那傳說中的海中帝王,陳祖義的使臣。
陳祖義之所以派遣使臣來此,便是想要歸順朝廷,望大明王朝能夠寬恕其罪過。
不僅如此,他更是承諾,若是自己能夠歸順朝廷,願意将這數十年得到的一切财寶,盡數上繳國庫。
而據廚子所言,鄭大人在得到陳祖義歸順的消息之後,頓時便豪放地大笑而起,并大肆封賞了這位使臣。
緊接着,鄭大人更是與這位使臣達成了約定,雙方于三十日後,在舊港的海岸處,大明王師将正式封賞此次歸順之人。
最後,當這使臣從鄭和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後,便隻是草草的吃了幾口飯菜,就直接馬不停蹄的原路返回,通知其主。
此時此刻,身處于甲闆之上的施無為,正眼看着來時的那匹駿馬,載着來時的那個使臣,揚長而去。
事實上,若不是那廚子提起了海中帝王陳祖義的名号之時,他都幾乎是忘記了此人的姓名,忘記了此人的事迹。
而眼下,當他得知那陳祖義竟然是來要求和之時,心中頓時便是一陣冷嘲。
他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何要來求和,但他卻是知道,寶船上的那位鄭大人,絕對不是好糊弄之人。
他很清楚,那位看上去和藹可親的鄭大人,雖然是太監之身,但若是動了真怒的話,恐怕這茫茫大海的主人,就将要改姓了。
所以,對于這陳祖義求和之事,他雖有疑慮,但卻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隻知道,對方若是真心歸順,那便是好。
但倘若對方是借求和之名,來做一些别的事的話,那對方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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