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已經沉睡了,除了微風輕輕地吹着,除了偶然一兩聲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靜無聲的。
天福客棧甲字四号房内,一名年輕的道姑正坐在桌前。
她身著月白道袍,以竹簪绾髻,身體颀長,豐姿宛在,透過敞開的窗戶從背影看去,隐隐是個美人模樣。
“哐啷!
”一樣東西從窗戶丢了進來。
落在地上,将正在沉思的道姑吓了一跳。
“誰?
”道姑一聲嬌斥,便已從窗子彈射出去。
屋外靜悄悄的,道姑四下張望,哪有什麼人影,她滿心狐疑地回到房中,從地上拾起丢進來的東西細細一看,原來是一張紙包着一塊小石子。
道姑拾起包着石子的紙箋,打開湊到燈前,上面寫着一行小字:“欲知柳舉人死因,今晚三更時分城南門外十裡坡桃林一晤。
”
道姑看罷,面色數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更時分,道姑趕到十裡坡桃林。
此時,天空雖然挂着一輪圓月,但也隻能勉強看清四周的輪廓。
桃林内一片寂靜,若換上膽小之人早就心驚膽戰了,可道姑自持武功高強,沒有絲毫懼意。
道姑進了桃林,目光射向一棵大桃樹的暗影之後,語帶譏諷道:“既然約貧道一晤,為何又鬼鬼崇崇的?
出來吧!
”
道姑的話音剛落,便看到兩個身影從那棵桃樹後閃出。
其中一人對另外一人自嘲道:“華叔,出糗了,讓人家給看出來了。
”
華叔盯着道姑微微點頭道:“你小小年紀,耳目卻如此靈敏,看得出你武功不差!
”
道姑也不客氣,直接問道:“快告訴我,柳舉人究竟是怎麼死的?
”
“嗯!
嗯!
”張寶兒輕咳一聲道:“不知道姑可否告知,你與柳舉人是何關系?
”
“廢話少說,快告訴我,柳舉人是怎麼死的?
”道姑的語氣裡充斥着急切。
“你必須先告訴我你與柳舉人的關系,我才能告訴你柳舉人的死因!
”張寶兒不緊不慢道。
道姑一聽便急了,她一言不發,撥出劍如鬼魅般朝着張寶兒掠來。
張寶兒沒想到對方一語不合便拔劍相向,驚得後退了兩步。
華叔二話不說,也朝着道姑迎了上去。
月光下,根本看不清兩個飛梭交替的身影,隻能聽見道姑劍氣劃過的風聲。
“華叔,你沒事吧?
”張寶兒有些擔憂地問道。
“沒事!
”華叔的聲音傳來。
“華叔,别傷了她,要捉活的!
”張寶兒叮咛道。
張寶兒的話音剛落,場中二人便沒有了動靜。
華叔走了過來,對張寶兒道:“這女子不簡單,我用了全力才好不容易點了她的穴道!
”
張寶兒這才松了口氣,點點頭道:“我們走!
”
……
九月初七,大草灘馬場。
江小桐與影兒陪着道姑走進了屋子,張寶兒與華叔、侯傑齊齊站起身來。
道姑低着頭,雙眼紅腫,顯然是剛才哭過。
張寶兒向江小桐看去,江小桐朝着他微微點頭。
張寶兒歎了口氣道:“道姑,柳玉龍的話想必你也聽了,柳舉人的死因你也知道了,現在可否告訴我,你的來曆?
”
道姑的聲音依然帶着悲傷:“我是柳舉人的女兒!
”
“你是柳舉人的女兒?
”張寶兒一臉驚詫:“據我所知,柳舉人并無兒女,你怎麼會是柳舉人的女兒呢?
”
聽了道姑的述說,張寶兒才知道了這其中的原委。
道姑俗名柳雅倩,是柳舉人的女兒,從小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
雅倩五歲那年,柳家來了一位雲遊的老道姑,這道姑雖然容貌蒼老,眼神卻相當精靈,她一眼就看中了正在院中嬉耍的小雅倩,于是向柳家請求要收雅倩為徒。
柳家怎麼會舍得将女兒送出去,當下便婉言拒絕了。
道姑也不多啰嗦,就在轉身出門的那一刹那,猛地伸手抱過了小雅倩,還沒等柳舉人夫婦反應過來,就風馳電掣一般離開了。
臨出門時隻丢下一句:“貧道決不會虧待令媛!
”
話音未落,人已了無蹤影。
這邊陳舉人夫婦好不容易醒過神來,捶首頓足,悲哭不絕。
這帶走雅倩的神秘道姑是何許人呢?
原來她是隐居終南山修行的世外高人靈雲子,靈雲子勤修冥悟,練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除精通各種拳道兵器外,尤以一身絕世的輕功見長。
靈雲子武藝高超絕倫,脾氣也是怪得少有,對選擇授藝的徒弟特别挑剔,始終沒有看中一人,一身稀世絕技眼看就沒了傳人。
就在這時,她偶然在柳家見到了雅倩,這姑娘年齡雖小,卻已初露慧質,不但一身骨胳細勻輕靈,宜練自己創制的功法,而且目光機靈有神,悟性甚高,是個學武功的好苗子。
既然是百年難逢的好苗子,靈雲子當然不會放過,不惜強行搶入山中。
在終南山深處,雅倩随靈雲子過着與世隔絕的苦修生活。
靈雲子将畢身所創武功傾囊相授,雅倩除了練就一套變幻無窮、靈捷如風的“神女劍法”外,還将靈雲子神奇的飛騰之術學得八九不離十。
春去春回,轉眼間雅倩已在終南山中度過了十載光陰。
青春妙齡的雅倩,在清泉的滋潤下,長得豔麗非凡,加上日日練功,身材尤為健美。
可就在這時,雅倩無意中得知柳舉人被人害死的消息,報仇的念頭讓她無心再修行。
雅倩偷偷潛下山去,她發誓要替父報仇。
張寶兒聽罷,忍不住唏噓道:“沒想到柳舉人還有女兒在世,若他在天有靈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
柳雅倩朝着張寶兒撲通跪了下來:“求公子助我報仇,雅倩感激不盡!
”
張寶兒看了一眼江小桐,歎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見侯傑一臉激動,搶先答道:“柳姑娘,我替寶兒答應你了,趕緊起來吧!
”
柳雅倩卻并不起身,隻是用目光盯着張寶兒。
張寶兒無奈苦笑,對柳雅倩道:“柳姑娘請起,我答應你便是,他納妾那日,便是他的死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