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為仁出了刑部,趕快回衙門一翻官冊,真的在偏僻的劍南道找到了一個知縣的空缺,于是,他趕忙派人去通知蒯正鵬。
報喜的差役剛把話講完,蒯正鵬一聲冷笑,說道:“到那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去當知縣?
蒯某說啥也不會去的!
”
那兩個差役碰了一鼻子灰,耷拉着腦袋回到了吏部,喬為仁一聽禀報,把桌子拍得山響,叫道:“不去?
好啊,我就把這個知縣放給别人,叫他在長安待一輩子!
”
張寶兒聽說蒯正鵬拒絕了外放知縣的消息,也覺得奇怪,于是便想問個究竟。
張寶兒見到蒯正鵬的時候,蒯正鵬手裡正拿着塊杉木闆子,比比劃劃地左看右看呢,張寶兒不明白蒯正鵬拿着那塊杉木闆子做什麼,聽了蒯正鵬的解釋,張寶兒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原來這幾天皇宮中正裝修三大殿呢,工匠們用油漆把大殿的窗門全部漆了一遍,可是一轉天,在油漆味刺鼻的大殿中臨朝的李顯就覺得渾身刺癢,起了一身的小紅疙瘩,經過太醫們的診治,确定為漆瘡。
太醫們沒有辦法,隻好張榜招賢。
蒯正鵬已經打聽明白,塗抹三大殿的油漆是榆林進貢的,榆林就是他的老家啊。
在他老家有一個專治漆瘡的土方,那就是用埋在地下的杉樹棺材闆熬藥,就可以治好這種漆瘡。
張寶兒瞪大了眼睛道:“這麼說,你是想用喬為仁父親的杉樹棺材闆為陛下治病了?
”
“非也,我是想讓他給我放一個京官……”
……
蒯正鵬揭榜來到太醫院,說出了土方。
太醫們一聽這個奇怪的方子,心中無不懷疑,就把蒯正鵬帶到了李顯那裡。
蒯正鵬精通醫理,把杉木棺材闆破漆瘡、解毒氣的藥理一說,李顯也是連連點頭,太醫們一問到哪裡去找杉木棺材闆時,蒯正鵬說道:“隻有龍首山上喬家的杉木棺材闆最合适!
”
李顯聽了立刻下旨召見喬為仁。
喬為仁一聽大驚,原來蒯正鵬算計的是他爹的棺材啊。
人都說一墳二房三八字,他爹的墳址可是一塊上佳的風水寶地啊,真要是陛下信了蒯正鵬的馊主意,取他爹的棺材闆子給自己治病,那喬家的風水可就統統地給毀掉了,他這個吏部尚書恐怕也做不穩當了!
喬為仁跪在地上,一口咬定蒯正鵬胡說八道。
蒯正鵬“嘿嘿”一陣冷笑,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個殺頭的手勢道:“要是我開的方子無效,請陛下砍我的腦袋!
”
中宗渾身漆瘡,奇癢難忍,現在别說是挖出喬父的棺材,就是用喬父的屍體熬藥他都同意一試啊。
陛下有命,喬為仁也不敢不答應啊。
喬為仁哭喪着臉回到了府上,還沒坐穩當呢,張寶兒便來拜訪了。
說起這事喬為仁隻能唉聲歎氣,張寶兒故意道:“喬大人,你若不再想想辦法,明天一早令尊的棺木就會被挖出來了!
”
喬為仁聽出了張寶兒的弦外之音,他趕忙道:“張大人,求您給想個辦法,我父親的棺木最好不要動啊!
”
張寶兒微微一笑道:“其實,不動令尊的棺木也不是不行,你隻須給蒯正鵬在朝廷謀個官職便是了!
”
“他想做京官?
”喬為仁皺着眉頭道。
張寶兒點點頭道:“聽說谏議大夫前兩天已經告老還鄉了,吏部準備将谏議副使升為谏議大夫,谏議副使的位置就空缺了下來,不如就将谏議副使的位子給了蒯正鵬便是了。
”
谏議副使雖然沒有實權,可卻也是從四品的官職啊,喬為仁一聽愁得直皺眉頭。
為了叫老爹的遺體不受驚擾,最後,他隻得咬牙答應了。
……
科舉考試在清晨開始,當街鼓聲還在長安城街巷中回響時,那些來自全國各地的舉子們已經奔向考場。
考試的地點設在禮部南院,禮部是唐朝中央機構六部之一,掌管天下的禮儀、祭享、貢舉,禮部南院位于長安城北部百官辦公的皇城之内。
開考之前,禮部南院的考場四周就已經戒備森嚴,大批的兵士守衛在考場周圍,考場大門外設置了棘圍,每個進入考場的考生都要被搜身并仔細核對身份,以防夾帶或冒名頂替。
由于每場考試要從天亮考到天黑,所以考生們入場時需要攜帶一些生活用物品,這些物品包括炭火盆,食合,茶具,蠟燭等。
炭火盆用來取暖煎茶熱飯,食合中備有一天的食品,條件差的考生備不全這麼多東西,帶些幹糧湊合一天。
當然,筆、墨、硯等文具用品更是不可缺少的。
這些物品放在一起也是一大堆,家境富裕的考生由仆人送到考場外面,家境貧寒的考生隻好自己扛着拎着。
卯時開始發放試卷,每科考試會進行一個白天,到了天黑之後考試時間允許順延,順延的期限控制在三根蠟燭燒盡的時間内。
主考官那裡燃有标準的蠟燭,當最後一根蠟燭燃盡的時候,會有人員大聲呼報通知考生。
對于衆多的考生來說,最大的關坎兒是放榜,放榜那天的清晨将揭示他們的命運。
皇城南面有三座城門,正中是正門朱雀門,東邊是安上門,進了安上門向北經過太常寺、太仆寺之後就到了禮部南院。
禮部南院東臨安上門大街,站在安上門大街上可以看到一堵與衆不同的高牆,這就是令考生們既向往又忐忑不安的東牆。
東牆高一丈有餘,牆外建有一道矮牆,矮牆和東牆之間的空隙中布滿了荊棘。
東牆是為懸挂進士榜而修建的,牆前那道矮牆和荊棘是為了防止有人接近進士榜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放榜的結果終于出來了,頭名宗暄,次名張若語,第三名劉辰,張九齡名列第四。
住在天和客棧的楊乘億、常敬忠、文俊三人則落榜了。
這次科考命題為“以星月為題做賦”,這一切都是按照宗楚客的設計進行的,他為了讓孫子“名正言順”地考中狀元,就讓宗暄先寫好文章,再讓程子山來府中“無意”間看到并熟記。
老奸巨猾的宗楚客沒有看錯人,程子山果然有心計,宗暄的《星月賦》無人可比,所有考官都贊不絕口,宗暄毫無疑問地得了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