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知道,蘇先生是被冤枉無疑了,要不他也不會自盡的,便傳吳德、朱先生、帳房先生及一幫小夥計前來審訊。
吳德拍着兇脯道:“肯定不是我幹的,蘇先生是我的台柱子,我怎麼舍得失去他呢?
”
帳房先生和那些小夥計也口口聲聲地說不是他們幹的。
唯有朱先生的嫌疑最大。
據帳房先生交待,他平日裡總覺得自已的醫術并不比蘇先生差,拿的錢卻比蘇先生少,很不服氣,時不時愛背後發幾句牢騷,罵兩句難聽的話。
可朱先生也拒不承認那事是自已幹的。
他說:“我心裡是有些嫉妒蘇先生,可我發誓沒陷害過他!
”
張寶兒瞧朱先生長得獐頭鼠目,不象個好人,冷聲問道:“我問你,你是如何知道那人參藏在傘柄裡的?
”
朱先生道:“縣令大人,小人也是一時信口張來,歪打正着的……”
張寶兒嘿嘿笑道:“好一個歪打正着,那我再問你,為何别人都不知道,偏偏就你一個人知道?
”
“這……這……”朱先生一時語塞。
張寶兒見朱先生還不肯就範,也不再逼問,便帶着吉溫與捕快仵作一起去現場察看。
張寶兒來到那水塘邊,見塘水肮髒不堪,而不遠處又有一條清澈的河流。
沉思良久,張寶兒對吉溫道:“根據調查的情況,蘇先生平日裡最是講究不過的,就算是要自盡,為何不跳進那幹淨的河水裡,卻選擇了這臭水坑?
十分蹊跷,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
吉溫一聽,覺得張寶兒的話很有道理,就叫來仵作驗看蘇天吉的屍體。
仵作查了半天也沒查出什麼疑點來。
張寶兒問道:“那死者的發叢裡可曾仔細看過?
”
仵作小心翼翼地翻開死者的頭發,發現頭頂上粘了黃豆大的一小塊膏藥。
揭開膏藥,竟然扯出一根半尺長的銀針來!
原來蘇先生不是自盡,而是被人謀殺的,這下事情鬧大了。
張寶兒面色凝重:“看這作案的手段,估計是他們醫館裡的人所為,暫且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
”
回到衙門之後,張寶兒再次提來朱先生細細審問。
朱先生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案發後藥店裡每個人的一言一行,張寶兒令人一一記都在紙上,又暗中拿來藥店的一個夥計,那夥計說的和朱先生說的都一般無二。
最後,張寶兒對吉溫道:“據他們交待,我已大概推斷出那作案的人是誰了,隻是還得想個計策拿住他才成。
我們都是熟面孔,恐怕得要魏先生出面了!
”
張寶兒與吉溫換了便服,悄悄來到魏閑雲的住處。
張寶兒将自己的想法說與了魏閑雲,魏閑雲聽罷點點頭道:“這事好辦!
魏閑雲用一種藥水在白紙上寫了“利器穿頂,不得超生,解鈴不及,大禍上身”四句字。
這種藥水在正常情況下是看不見的,隻有受了熱之後才會顯現出來。
魏閑雲扮作一個相士,假裝躲雨徑直來到保全堂。
吳德正和帳房先生正在下棋,魏閑雲看了一眼道:“黑棋輸矣。
”
果然,不一會兒黑棋就輸了。
帳房先生擡頭一看,見是個提着鳥籠,一臉仙風道骨的相士,便問道:“你果真能斷人禍福?
替我算上一命如何?
”
魏閑雲點頭道:“今天借貴地避雨,也算有緣,我就免費替你算上一命吧!
”
帳房先生報出生辰八字,魏閑雲放出鳥兒,從牌堆裡銜出他的生肖,打開條賦一看,卻是一張白紙。
魏閑雲對帳房先生道:“你夜晚把白紙合在掌心,默念一百遍‘心誠則靈’,白紙上便會顯字,那就是你的命。
”
吳德和那些小夥計們看在眼裡,每個人也都跟着算了一命。
蘇先生的棺材停在城外的靈山廟裡,張寶兒令人偷偷地在那裡埋伏起來。
半夜的時候,果然來了一個黑影,他撬開棺材,取出蘇天吉頭頂上的那根銀針,剛要轉身離去,就被一群捕快按住了。
捕快揭開他的面紗一看,竟是吳德!
吳德被帶至公堂,見到張寶兒,知道事已敗露,為了免受皮肉之苦,便老老實實地作了交待。
原來,養元丹的第四十九味藥是砒霜。
那藥雖然可以治病,但對人的肝髒損害很大,吳德從不敢讓别人知曉。
一天,吳德沒等那包砒霜的紅紙燒完,就匆匆跑出去辦事了。
等辦完事回來,發現蘇先生正在爐邊看那燒殘的半張紅紙,心中一驚,心想這下完了!
事後,吳德又多次試探過蘇先生,雖沒有發現他已得知秘密的迹象,仍放心不下,遂起了歹意。
于是,吳德設下一條毒計:先是把人參塞進蘇天吉的傘柄裡,故意提醒朱先生捉贓,又在夜晚想辦法迷昏了他,把他扔進水塘裡。
這樣,别人都以為蘇先生是不堪受辱跳水自盡的……
在蘇先生的頭頂插上一根銀針,是怕他被涼水給激醒了,不想吳德聰明過了頭,最後反被那根小小的銀針給出賣了。
整個案子終于真相大白。
吉溫問張寶兒是如何懷疑上吳德的,張寶兒笑着道:“其一,他讓人去請蘇先生時,不直接說‘看蘇先生回家沒有’,而是說‘問問蘇夫人他回家沒有’,為什麼要問蘇夫人呢?
其二,據朱先生和小夥計交待,那天早晨,他沒有打開制藥房的門,而是徑直回家去吃早餐了。
平日裡,他總是要先打開那門的,好讓蘇先生來後進去制藥。
這兩點雖然都是他無意中表露出來的,但足以說明,他心中早已清楚,蘇先生不可能回家,也不可能來藥店了……至于魏先生寫的那張條賦,哈哈,世上的鬼,都是由人心生的,如果吳德心中沒鬼,一張小小的字條,如何能吓得住他?
”
管仕奇将從管明祿那裡得來的四十畝地賣了,把自己家的房産送給了堂叔管明祿,他在縣城裡買了一個宅子,每天辦完差,閑着無事,就和捕快們去大街上酒館裡喝酒、打牌,聽人說書,悠閑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