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心中一動,便與古雲天循着聲音,繞過一角回廊,邁進了一間側室,突然出現的流水滴答之聲應該就是從這間屋子裡傳出的。
借着微弱的光亮,張寶兒掃視一周,隻見屋子裡擺滿了皿紅的牌位,眼前一排木雕坐像,隐在一座座神龛紗幔之中,那神龛基座頗高,足有半人高下。
張寶兒與古雲天不敢大意,一步一頓,調整内息,沿着那神龛,緩緩向前走去,一座祠堂之内除了寒風吹雨的響動與這雨水滴答的動靜,便唯有他們的心跳之聲最是清晰。
當他們路過一排排神龛坐像,那雨水滴答之聲竟蓦然間消失不見,張寶兒不由得心頭一緊。
猛然間,眼睛向身側一瞟,竟然瞧出些許端倪。
原來身側神龛裡這尊坐像的衣角與其他的不同,張寶兒清晰記得其餘坐像均是雙手自然下放,置于膝頭,衣擺自然垂下。
而眼下身側的這一尊坐像,雙手雖是放在膝頭,卻牢牢地攥着衣角下擺,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可以依稀看出,這坐像的衣角竟是濕漉漉的。
張寶兒頓時明白,唯有從外面進來的人,才會被大雨淋濕,方才的雨水滴答之聲,應是這人假扮坐像,端坐于神龛之中,卻不料身上被雨水澆濕,周身雨水順着衣角滴落下來,将張寶兒引來至此。
那人眼見行藏敗露,又不敢貿然出手,情急之下,将衣角攥在手裡,雖是止住了滴答之聲,卻被張寶兒瞧出了端倪。
想到這裡,張寶兒的嘴角緩緩泛出一絲笑意,隻裝作不知,将手中鋼刀的刀身在手上拍着,發出“啪!
啪!
”的聲音,繼續向前走去,走了三四步遠近。
猛然間,他大喝一聲,手中的鋼刀脫手而出,直取那坐像兇口。
古雲天見狀知道有異,持着火折子,也攻向那坐像。
那坐像身着服飾與周邊佛龛均是一般,在火光映照下,照出半張貓臉來,一頭白發迎風而動,一雙紫瞳之内竟沒有眸子,左半邊臉上,須毛虬結,須毛之下,隐隐有紫篆符文閃現,盤過頭頸,遍及全身,張着一張大嘴,滿是獠牙,正盯着張寶兒怪笑不止,猶若夜莺啼皿,甚是凄厲。
那怪物彪悍至極,見張寶兒的刀來,左臂一揮,擋在咽喉之前。
張寶兒這一擲可是帶着體内力量的,隻聽“笃”的一聲,刀穿透怪物左臂,去勢不減,扯着怪物身軀,釘在了祠堂牆壁之上。
怪物吃痛,怪嘯不止,手腳并用,握住鋼刀力一拔,将刀拔出丢在地上,同時身形一動,宛若壁虎爬蟲,沿着牆壁攀行,一閃而沒。
見此情景,張寶兒吃了一驚,連忙彎腰拾起鋼刀,握在手裡,心裡暗罵了一句流年不利。
古雲天面色沉重,似在思考着什麼。
“古大哥,你可知這怪物是什麼來頭?
”張寶兒問道。
古雲天道:“我也不大清楚,曾經聽師父說過,這恐怕是蠻人的蠻荒古術,雖非正道,卻是奇詭絕倫。
其中有一門養屍之術,練到極緻之時,能禦使陰屍為己用,以巫蠱之術強行封閉其心智,以巫法蟲蠱熬膚煉體,所成之屍,不避水火,不懼刀兵,不畏生死,号之日‘靈魃’。
”
“靈魃?
”
張寶兒突然想起曾經的蜀州之行,他可是親眼見識過南蠻的趕屍術,這養屍這術想來應該與趕屍體術差不多。
想到這裡,張寶兒心中已有了打算,對古雲天道:“依我看,要破這靈魃,一則需要找出控屍人藏身之地,二則需要探明控屍人以何法操縱陰屍,然後尋其原理,依法破之。
”
古雲天點點頭:“應該是這樣!
”
張寶兒略一沉思,對古雲天輕聲道:“古大哥,等會你與那怪物周旋,我在一旁設法找出那控屍之人!
”
“我明白了!
”古雲天點點頭。
二人擡走出殿閣,擡眼一看,屋檐東北角處,那怪物正手足并用,攀爬而上,動作之快,不輸于猿猱,猶勝輕功高手。
一呼一吸之間,怪物已經張開雙臂,合身向二人撲來,一雙利爪遍生白毛。
古雲天毫不猶豫便迎了上去,與怪物且鬥且行,為張寶兒争取時間。
此時,靈魃手腳并用,上來便搭在古雲天肩背之上,龇起滿口獠牙,張口便咬。
古雲天心頭大駭,揚手一掌,直劈那靈魃面門。
誰料靈魃不躲不避,被古雲天一掌劈在面門之上,也隻是微微一頓,卻來勢不減,依舊張口咬來。
虧得古雲天眼疾手快,手中鐵鍊一抖,猶如蛟龍出海一般,自肩頭繞下,射向靈魃口中,被靈魃一口咬住。
古雲天借機淩空而起,一腳踢在靈魃兇口之上,反手一提,鐵鍊另一端尚還被靈魃咬在口中,被古雲天發力一拉,隻聽一聲刺耳的金鐵摩擦之聲。
再看靈魃,口中獠牙與鐵鍊相磨,已有火星迸發,隐隐透出一股皮肉焦灼之氣,被靈魃嗅到,反而更加激發兇戾之氣,紫瞳暴漲,又要撲上。
古雲天此時身居半空,不等招式用老,鐵鍊一抖,便已纏在靈魃脖頸之上,淩空而落,一腳踏在靈魃頭頂之上。
靈魃吃痛,揚手便是一爪,向頭頂抓去。
此時古雲天早已借這一踏之力,翻身落地,靈魃一爪并未傷到古雲天,反而抓下自己頭頂一塊皮肉,痛得嗷嗷厲嘯。
古雲天眼見靈魃兇性大發,轉身拔腿就跑,手中倒扯着一端鐵索,鐵索那端正纏在靈魃脖頸之上,運起輕功,繞着祠堂,足不點地,便是一陣飛奔。
古雲天放開身形,全力施展,隻見一道人影宛若淡煙,在祠堂周圍上下奔行,猶如憑虛禦風,流星曳電。
靈魃哪裡追得上這般速度,被鐵鍊拖着脖頸四處亂撞,或是假山湖石,或是殿角飛檐,或是窗棂門扇,均被靈魃的頭臉撞得粉碎,碎屑橫飛。
靈魃被這一頓亂拖亂撞,一張臉早已是皿肉模糊,唯有身上那紫篆符文愈閃愈亮,兇性更是有增無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