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真是假,總之,岑氏酒坊開業的這一天,門口是人山人海。
當然,這些人當中看熱鬧的人居多,真正來買酒的人卻寥寥無幾。
就算真有好酒之人想嘗個新鮮,也早被那酒坊門口标得天價吓得縮了回去:一斤上古珍酒竟然要一百兩銀子。
要知道在普通客棧吃住一天,隻需二十五文錢,一斤酒的價格竟然要一百兩銀子,這足夠在客棧吃住一年多了。
可越是這樣,大家越是好奇,都想知道這酒能否賣得出去,誰會來買這第一壇酒。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之時,人群中突然閃開了一個通道,一群差役簇擁着幾人走到了酒坊門前。
“是梁刺史來了!
”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道。
“豈止是梁刺史,還有臨淄王、施司馬、田長史,潞州最大的官全到了!
”
“他們是來買酒的麼?
”
“買酒?
”一個老者在一旁憤憤道:“你們誰見潞州官府的人買東西掏過錢?
這岑氏酒坊的掌櫃估計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
衆人聽罷不再言語了,都伸長脖子想看梁德全究竟要做什麼。
“梁刺史,這裡還真熱鬧呀!
”梁德全身邊的一個美男子面上帶着笑容。
說話的不是别人,正是崔湜。
崔湜怎麼會出現在潞州?
不用問,肯定與張寶兒脫不了幹系。
沒錯,崔湜是張寶兒請來的。
長樂門的煙消雲散,标志着張寶兒與梁德全等人的較量,正式拉開了帷幕。
如今的張寶兒,不再像以前隻知單打獨鬥了,對付梁德全他會充分利用自己擁有的所有資源,崔湜便是這其中重要的一環。
早在一個月前,張寶兒便派人去請崔湜,讓他設法來一趟潞州,為自己壯威。
對于張寶兒的要求,崔湜向來是毫不猶豫,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于是,便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是呀,這樣的場面已經多年未見了!
”梁德全在一旁陪笑道。
按理說,崔湜與梁德全的品級相差無幾,可不管怎麼說,崔湜是京官,是管着官員升遷的吏部侍郎。
再說了,崔湜身後還有個号稱“巾帼宰相”的上官婉兒,盡管梁德全是韋皇後的人,但也不敢輕易得罪崔湜。
崔湜到了潞州,梁德全禮數很是周到。
崔湜潇灑地向岑氏酒坊門前負手而立的岑少白拱手道:“岑掌櫃,好久不見了!
”
“啊?
原來是崔侍郎!
”岑少白見了崔湜不由喜出望外,趕忙回禮道:“這一晃大半年沒見您了,您什麼時候到潞州的?
”
岑少白怎麼會不知道崔湜來潞州,岑氏酒坊之所以遲遲沒有開張,就是為了等待崔湜。
選擇今日開張,也就是因為得知了崔湜到達潞州的消息。
既然是演戲給梁德全看,那當然要演得逼真一些。
“我是昨日到的!
”崔湜眉飛色舞道:“在長安聽說你這裡出了上古珍酒,人便坐不住了。
你知道的,我對好酒那可是情有獨鐘,自然要循着味來潞州見識一番。
這不,正好趕上了你這酒坊的開張!
”
崔湜這番話讓人聽不出任何破綻,看得出來,崔湜也很會演戲。
“放心,崔大人,絕對不會讓你這趟白來的!
”岑少白很是自信。
“這酒真像你說的這麼好?
不僅口味極佳,而且奇烈?
”崔湜故意問道。
“的确如此!
”岑少白點點頭。
“岑掌櫃,雖然咱們是熟人了,但口說無憑,我得驗證驗證才行!
”崔湜盯着岑少白。
“這個自然可以!
”岑少白拍着兇脯道:“不知崔大人如何驗證?
”
“這口味極佳,量你也不會信口雌黃,我們就驗證驗證這酒到底有多烈吧!
”崔湜提議。
“就依崔大人!
若有人能飲三斤上古珍酒而不當場醉倒,我這酒坊内的酒全部送與崔侍郎,如何?
”看起來岑少白很有把握。
衆人聽罷,不由暗自為岑少白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一般的壯年男子飲個三斤酒沒有任何問題,要碰到善飲者,就算飲個七八斤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岑少白這話說得有些太滿了。
崔湜面上雖無表情,但心中也不由為張寶兒捏了把汗。
可既然張寶兒如此安排了,他也隻有配合岑少白把這場戲演好了。
“若此酒真像你說得這般,那我便買上兩百斤!
”崔湜豪氣道。
聽崔湜如此說來,人群中頓時喧騰起來:兩百斤上古珍酒要兩萬兩銀子,不愧是長安來的大官,出手竟然如此闊綽。
崔湜卻絲毫不在意圍觀衆人的贊歎,而是轉頭對身邊的梁德全詢問道:“梁大人,不知潞州可有善飲者?
能否請來為我驗證一番?
”
“梁德全笑道:“何須去請,這就有現成的!
”
“哦?
沒想道梁大人你竟然也善飲……”崔湜大喜。
梁德全趕忙擺手道:“崔大人,您誤會了!
我可沒這能耐!
”
說到這裡,梁德全指着自己身邊的施敬之道:“我說的是施司馬,論起飲酒來,潞州無出施司馬左右者。
”
聽了梁德全這話,岑少白差點沒笑出聲來。
前兩日,張寶兒就斷定,若崔湜提出讓人驗證酒的烈度,梁德全必定會推薦施敬之無疑。
果不其然讓張寶兒給預料準了。
“那太好了,施司馬可否為我驗證此酒?
”崔湜又看向了施敬之。
施敬之腰肥臉大,臉上的肉堆得像油團,往脖子下溜,脖子又粗又短,一層蓋一層,就像疊疊的浪,看起來像一個慈眉善目的“彌勒佛”。
吏部侍郎請求自己試酒,這讓施敬之多少有些受寵若驚,他最多可以飲十斤酒,酒量别說在潞州,就是放眼長安也鮮逢對手,三斤酒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施敬之拍着兇脯道:“崔大人放心,我定會讓酒坊掌櫃乖乖地把酒全送給您!
”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施敬之的話勾起了圍觀之人的興趣,大家都想知道最終究竟是什麼結果。
岑少白讓人在酒坊的門前立起一張胡桌,上面放着三個精美的酒罐和六隻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