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蕭天山向江雨樵拱了拱手,江雨樵并沒有答話,隻是笑着點點頭。
蕭天山繼續說道:“我着人看管靈煙閣也就是不想讓你們發現蕭翰齊其實并不在幫中的事實,直到他帶着潇兒回來。
”
小蓮恍然大悟:“難怪半個多月過去,你一直不肯将蕭靖允安葬,原來是在等他們回來。
”
蕭天山點頭道:“是的,我們兄妹尚未到齊,真相也沒有揭開,我想父親也是不樂意就此下葬的,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他們回來,也等你的下一步動作。
果然,那天你遞上你母親的拜帖,我才将所有事情理出方向。
”
小蓮忽然仰天大笑,半晌,才指着蕭天山道:“不愧是蕭家的天機公子,但是,你既知我的身份為何不馬上抓捕我,卻還給我繼續來殺你的機會?
”
蕭天山指着身後的一個白衣公子道:“我不抓你,是他的原因!
”
“你是什麼人?
”小蓮疑惑地問道。
那白衣公子道:“我叫張寶兒,你在長安城的事發了,我特來捉拿你!
”
“張寶兒?
”小蓮恍然大悟道:“難怪呢,是那幾具屍體引着你們來到大蕭莊的吧?
”
張寶兒笑而不語。
小蓮低頭自語道:“看來是我大意了。
”爾後又擡頭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要殺蕭天山?
”
張寶兒淡然道:“昨日我讓蕭公子對沈星鴻旁敲側擊,果然,很快你便坐不住了,要對蕭公子痛下殺手。
”
說着,張寶兒示意華叔拿出那盆竹蓮。
昨日假冒青潇的小蓮在啼哭中送過來的那盆西域竹蓮,張寶兒心知此花有異,在小蓮離開之後他研究了很久,終于想通此花的奧秘,也明白了蕭靖允的死因。
“這科竹蓮雖是西域異種,但經過獨特培植,變成了釋放毒氣的毒花,可令人在晚間關閉門窗入睡後被毒氣侵擾,安眠不醒,無藥可解。
”
張寶兒對蕭天山點點頭,蕭天山令祥安拿出一隻大木箱,将竹蓮放進去,又放入一隻裝有鮮活小兔的籠子,最後關上箱子,不過一炷香時間,打開箱子,見到的便是一隻死兔。
靈堂之上,蕭天山臉上浮起一絲複雜之色,忽然說道:“也許父親早就知道他會死,因為這種毒因窒息而會産生片刻的痛苦,但父親沒有。
或許,他是甘願的,隻有這樣他内心對梅前輩的虧欠才能得到平息。
”
說到這裡,蕭天山看向小蓮:“你是梅寒雪的女兒,與潇兒同日所生,稍長時刻,論排行,你才是我們的三妹,同父異母的妹妹蕭青蓮。
”
“你怎知我是……不,我不叫蕭青蓮,我是梅小蓮,我不是你們的妹妹,我不是……”蕭青蓮被蕭翰齊逼迫,跪拜在父親靈前,聽了蕭天山的話神情激動,極力搖頭否認自己的身份。
“蓮兒,難道你母親沒告訴過你,在二十年前,她與我們的父親相愛的故事嗎?
”
原來當年,蕭靖允遇到梅寒雪,二人相愛,後來梅寒雪懷有身孕,為此梅寒雪退隐江湖,準備與蕭靖允長相厮守。
但是當蕭靖允回家準備和妻子攤牌,要迎娶梅寒雪進門時,卻發現家中妻子亦有了身孕。
妻子無法接受自己外面有女人的事實,嫉恨尋死,令蕭清允不敢再提此事,便沒有再回去找梅寒雪……
“蓮兒,你母親可安好?
”蕭天山歎了口氣,強作鎮定地問道。
本來他還想問,為何沉寂了十八年梅寒雪還是要來尋仇。
十八年前那場生死搏命的慘烈情景,至今猶曆曆在目,他的雙手緊緊按在麻木的雙腿上,仿佛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又再度襲來。
十八年前在潇兒滿月的那天夜裡,年幼的翰齊貪玩,被前來尋仇的梅寒雪喬裝拐走。
是年方十歲的蕭天山發現,一路跟蹤到城外一間破廟裡,對機關消息初學皮毛的他利用聲東擊西的計謀,引梅寒雪落入他臨時搭制的陷阱,但他也被梅寒雪的胭脂扣擊中了雙腿,是年僅七歲的翰齊一路背着他、拖着他連滾帶爬地逃命,留下一路延伸的皿印,觸目驚心的慘狀驚動了前來尋找他們的人,這才救回了兩條命。
而他的雙腿卻永遠失去了知覺,隻能靠着輪椅行走,後來父親一怒之下也徹底與梅寒雪斷絕了來往,包括這個本該姓蕭的女兒。
沒想到,梅寒雪死前卻将這份仇恨轉到了女兒身上。
蕭天山道:“蓮兒,雖然父親生前有負你母女,但你已殺了他,卻仍不收手,連哥哥和妹妹也不放過,實在過分。
但我不想殺你,我想父親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我們兄妹相殘。
你就住在這裡吧,大哥擇日令你認祖歸宗。
”
蕭青蓮卻狂笑起來,手指着蕭天山歇斯底裡地叫道:“我不要你們好心,這十八年來你們怎麼不來好心?
我母女吃盡苦頭全拜你蕭家所賜。
你認我,我還不認你們呢!
”蕭青蓮怒吼着,仿佛要将兇臆間所有的悲憤發洩。
張寶兒向蕭青蓮問道:“你與牡丹殺手是什麼關系?
那些藥丸是從哪裡來的?
”
蕭青蓮看了張寶兒一眼,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笑容。
“不好!
”江雨樵忽然沖向蕭青蓮,但已經晚了,她奮身而起,一頭撞在蕭靖允靈前的香爐上,江雨樵攔截不及,頃刻間隻見蕭青蓮額頭上皿如泉湧,她滿目猙獰,帶着殘酷冰冷的笑意,慢慢合上眼睛。
……
蕭家祖墳,蕭靖允墓旁,梅寒雪與蕭青蓮母女的新墳緊伴在側,剛剛完成的祭祀是蕭天山代父親了結的一樁心願。
“希望二娘和蓮兒不要再怨恨父親,怨恨我們蕭家了。
”蕭天山說完又看向父親墓的另一側,歎道,“數年雲煙渺渺,母親也該放下了。
”
蕭翰齊也跟着一聲歎息:“當年若不是父親蓄意隐瞞,激起了母親盛怒抵抗,二娘也不會進不了蕭家門。
如果當年二娘不怨恨尋仇,父親不會與她斷絕關系,大哥的腿也不會……哎,總之,風流誤事、誤人、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