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陳州城裡本就已不多的幾盞燈火漸次熄滅,大街小巷頓時陷入無邊的黑暗裡,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人聲,極遙遠的地方傳來數聲狗叫,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看不見的濃雲壓着這座城池,直像要把一切都悶死在這無盡的夜裡。
陳州府衙大牢,戒備森嚴,但這卻難不倒武延秀。
武延秀帶着張寶兒與穆千奔到大牢牆下,武延秀翻進大牢,點了睡夢中門房的穴道,打開了牢門,将張寶兒與穆千放了進來。
有了白天的探監,晚上再進入這大牢,已算是輕車熟路了。
四周的碰鈴若有若無地響了幾聲,武延秀進到禁子房,挨着個将剛從夢鄉裡驚醒的禁子們一一點了穴道。
取了鑰匙之後,三人大搖大擺地進了那道栅門。
栅門外,遠遠近近黑黢黢的,一陣烏鴉的翅膀聲扇過去,似乎在空中停留了瞬間,散了。
“誰?
”
三人剛來到了天字号牢房門前,便聽到黑暗的牢房内傳來低沉的喝問。
張寶兒聽出來了,這是常昆的聲音。
“常把頭!
是我!
”張寶兒在外面小聲應道。
“寶兒,怎麼是你?
”常昆的聲音裡明顯帶着驚異:“你要做什麼?
”
“我來救你出去!
”張寶兒興奮道。
誰知常昆聽了卻惱怒道:“誰讓你來的,簡直就是胡鬧!
”
“啊?
”張寶兒愣住了,他讷讷道:“常把頭,你怎麼了?
”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于嚴厲了,常昆放緩了語氣道:“寶兒,别胡鬧了,趕緊回去!
”
張寶兒口氣堅決道:“不行,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
”
常昆有些急了,但還是按捺住性子,繼續勸道:“寶兒,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其實我在這裡也待不了幾天,就會被放出去。
可若是一劫獄,這可就成死罪了,你萬萬不能做傻事!
”
“他說的沒錯!
”
黑暗的牢門外,突然被十幾支火把照的通明,古雲天帶着呂勁和十幾名府衙的捕快,從栅門外沖了進來。
古雲天盯着武延秀道:“我就說嘛,向來不求人的桓國公,怎麼會為探監一事求到我門上來呢,原來是為劫獄做準備的!
”
武延秀瞅着古雲天,并沒有說話。
古雲天接着道:“按我大唐律,劫獄是死罪,桓國公若能就此罷手,我還可以網開一面!
”
“不需要你網開一面!
”武延秀冷冷道:“我答應過寶兒,這獄我劫定了!
”
“作為執法者,我不能眼看着有人違法而無動于衷,得罪了!
”古雲天抽出鐵尺,便朝武延秀當頭罩去。
武延秀手持長劍,與古雲天鬥在一起。
呂勁手中擎着鋼刀,靜靜站在一邊,并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古雲天與武延秀相鬥正酣,栅門外突然又湧入一群人,這片空地本就不寬敞,此刻顯得更加擁擠。
張寶兒偷眼一瞧,原來是魏閑雲帶着手下來湊熱鬧了。
呂勁見狀沖着魏閑雲大聲喝道:“這裡是府衙大牢,擅闖着死罪,速速退下!
”
魏閑雲壓根不理呂勁,隻是朝着劉峥一揮手。
劉峥點點頭,朝着關常昆的天字号牢房沖了過去。
呂勁橫刀将他們攔住,府衙的捕快也個個拔出刀來。
這些捕快哪是秋風堂衆高手的對手,不大一會便被放倒一片,隻往下呂勁一人。
眼看着劉峥等人就要沖破阻擋,危急關頭呂勁再也顧不得藏私,使出渾身解數,死死阻住對秋風堂衆人。
劉峥想不到呂勁的功夫突然變得如此了得,他對幾名手下大喝道:“纏住他!
”
這幾名秋風堂高手領命後,立刻改變戰術圍着呂勁纏鬥,将呂勁死死圍了起來。
劉峥帶着另外幾名手下正要向前,卻見又有一個蒙面黑衣人堵在了他們面前。
“滾開!
”劉峥沖着蒙面人大喊一聲,運足勁力一掌向蒙面人劈了過去。
蒙面人并不躲閃,同樣一掌迎了上去。
隻聽得“呯”的一聲巨響,二人對過一掌後,劉峥禁不住噔噔噔連退了三步,而蒙面人隻是身體晃了晃。
劉峥心中大駭,黑衣人的武功之高實屬罕見,比自己明顯要高出一大截去。
魏閑雲在栅門前看的分明,知道僅靠劉峥和秋風堂的手下,肯定無法沖破蒙面人的阻攔。
他沖着古雲天和武延秀二人大聲喊道:“古雲天總捕頭、桓國公,你們别打了,快,廢太子就藏在天字号大牢裡!
”
古雲天與武延秀聽罷一愣,同時停手。
張寶兒就在常昆的牢房門前,聽了魏閑雲的喊話,忍不住朝着裡面望去。
牢房裡很黑,看不大清楚,隻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常把頭,常把頭!
”張寶兒急切地呼喚道。
裡面卻沒有人回答。
古雲天和武延秀朝着常昆的牢房直奔而去,蒙面人見勢不好,脫離了劉峥,再次将二人截住。
蒙面人的武功雖高,可在劉峥、古雲天和武延秀三大高手的夾擊之下,也是手忙腳亂。
“啊?
”大牢裡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張寶兒心中一驚,這分明是常昆的聲音,他趕忙喊道:“常把頭,是你嗎?
你怎麼了?
”
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張寶兒隻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聲。
突然的變故擾亂了蒙面人的心神,他一不小心,右肩被古雲天鐵尺掃過,頓時半條膀子都麻了。
武延秀趁勢又一劍刺來,蒙面人躲閃不及小腹猛的一縮,長劍刺穿了蒙面人的衣服,貼肉而過,腹前的衣服挑出個大豁口。
蒙面人雖然沒有受傷,但也驚出一聲冷汗,他不敢戀戰,沖着呂勁喊道:“走!
”
說罷,蒙面人擺脫武延秀三人,逼退圍攻呂勁那幾名秋風堂高手。
二人蹿上房頂,三兩下便不見了蹤影。
衆人顧不得去追蒙面人與呂勁,古雲天從拾起地上一個燃燒的火把,在常昆的牢門前向内照去,隻見常昆仰面躺在地上,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留着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秘道,又是秘道,與之前如出一轍。
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夥人竟然能把秘道挖到陳州府衙大牢的天字号牢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