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潤對三娘說道:“我先幫你們把豬送家去,明天我去替你殺豬。
女施主不妨去請那二狗來吃肉,别人怕他,我可不怕。
我要讓他看看,天下不是隻有他會殺豬!
”
三娘一聽,又驚又疑,結結巴巴地問:“師父,你要幫我殺豬?
可你是出家人啊,怎麼能讓你殺豬?
”
“無妨,無妨!
”普潤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我出家前也是殺豬的,手藝沒丢!
”
三娘又驚又喜,想起自己曾對二狗說過,哪怕請和尚殺豬,也不要他幫忙,沒想到居然成真了!
看來,這都是天意。
三娘急忙謝過普潤,又為難地說,自己家裡除了手上這把菜刀,什麼也沒有。
普潤哈哈一笑,沖她揮揮手:“不要緊,我有!
”
三娘回去後,果真照普潤的吩咐,跑到集上去請二狗吃肉。
二狗一怔,随即嬉皮笑臉地一口答應:“好好好,明日一定去三娘家!
”
第二天一早,三娘起床便燒好了一鍋水,等着普潤來。
過了一會兒,二狗哼着小曲先到了。
這家夥會錯了三娘的意思,以為三娘是請他來殺豬的,不好意思明說,就用這個當借口,因而把全套殺豬的行當都帶上了,挂在屁股後,一路叮當作響。
後面的事情都是張寶兒親眼目睹了的。
……
聽罷,張寶兒正要說話,卻見三娘把燒好一大盤肉端了出來,邀請普潤道:“師父,你今天豬也殺了,戒也破了,不如連肉也吃了吧!
”
“吃!
”普潤一拍大腿喊道:“我從小就殺豬,一生喪在我刀下的生靈不計其數,後來我自感罪孽深重,所以才想出家彌補我的罪過。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情,直到昨天遇到女施主才想通了。
我殺豬讓别人吃肉,就是替人承擔罪孽,正合我佛舍身喂虎的精神啊!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普潤感歎兩聲,坐下來夾起一塊肉扔進口中,津津有味嚼了起來。
……
出門的時候,普潤轉過頭來,張寶兒不等他說話趕忙道:“我知曉了,會保密的,你放心!
”
普潤沖張寶兒點點頭:“阿彌陀佛!
善哉,善哉!
”
……
此刻,張寶兒毫無形象,衣袖覆在臉上遮擋陽光,躺在院内的柳樹下睡得正香。
雖然做了刑部侍郎,可張寶兒卻很少去刑部辦公。
刑部尚書知道張寶兒深得陛下寵愛,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沒有什麼事也不會來煩他。
所以,張寶兒現在比在京兆府時要輕閑的多了,唯一讓他不舒服的,就是每逢朝會他還得去應應景。
一隻喜鵲從樹上飛下來,落在他身側,歪着頭好奇地看了看,又靠得更近了些,突然之間,像是發覺了什麼似的,喜鵲撲棱棱飛起,重又站到樹枝上。
一個人慢慢走到近前,腳步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輕。
衣袖依然覆在臉上,正在假寐的張寶兒開口道:“華叔,有事嗎?
”
“姑爺,玉真郡主求見!
”華叔小聲道。
“盈盈?
”張寶兒奇怪道:“她哪次不是想來便來,還用得着求見嗎?
”
“姑爺,我看郡主的臉色不好,似乎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華叔猜測道。
“哦?
”張寶兒起身道:“走,看看去!
”
不大工夫,張寶兒便見到在客廳徘徊踱步的李持盈。
“盈盈,小桐和娑娜在後院呢,我帶你過去吧!
”張寶兒打招呼道。
“寶兒,今兒我不是來找小桐姐和娑娜的,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李持盈直言道。
“找我?
”張寶兒一愣,旋即又笑了:“莫不是又要請我去曲江一遊?
”
張寶兒一邊說一邊瞅着李持盈發笑,李持盈見不得張寶兒那可惡的模樣,一跺腳道:“我真的是有事找你!
”
“好好好,你是有事找我,說吧,什麼事?
”張寶兒依然忍不住笑意。
李持盈微微擡起下颌:“寶兒,你可曾聽說過魇法?
”。
“魇法?
”
“嗯。
”
張寶兒還真聽說過,是魏閑雲告訴他的。
張寶兒點頭道:“我聽說過,這魇法是一種古老的詛咒術!
”
李持盈伸手從袖中取出一隻桃木雕刻的小人,朱砂繪制的五官栩栩如生,額頭、兇前針孔依稀可辨,正是行魇的工具。
張寶兒接過小人,手指輕撫表面,面色凝重起來:“何處發現的?
”
“這是我在父王書房邊上林子裡的石椅下無意中發現的!
”李持盈奇怪道:“按說這林子天天有人打掃,怎會出現這東西呢?
。
”
“誰能接近那片林子?
”
“父王為人寬厚,府内的人基本上都可以去那片林子!
”
說完這句話,李持盈突然遲疑。
張寶兒閃電般瞥了她一眼,似是有所察覺:“怎麼?
”
玉真再次咬了咬唇,道:“寶兒,你信鬼神嗎?
”
“我不信!
”
李持盈歎了口氣道:“相王府本是前朝宇文化及私邸,如果傳言不錯,那裡其實是一所兇宅。
”
“哦?
還有這說法?
”張寶兒驚奇道。
“據說,府邸本屬于宇文化及的寵姬,前朝太師對這位美人寵愛之極,不惜重金,花三年時間修建了這座府邸。
然而建成之日也是色衰愛弛之時,三年光陰足夠令權勢顯赫的男人移愛。
不甘冷落的女子失去心智,竟妄想用魇法咒殺新寵,挽回男子的歡心。
事敗之後,女子自殺身亡。
此後府邸便一直荒廢,現在便成了相王府。
”
“你是說,是那屈死女子陰魂不散?
”
“我并不這樣想,不過假如并非人力所及……”
張寶兒斬釘截鐵道:“許多事情均非人力所及,但絕不會是眼前這一樁。
鬼魂索命容或有之,至于嫁禍,則不是幽冥間的勾當。
”
“你的意思是……”
“就是這個。
”
張寶兒“啪”地一聲将小人捏成兩段,從中露出一截黃絹,張寶兒将那黃絹抽出。
李持盈瞥了一眼上頭所寫的字,頓時臉色雪白,人也搖搖欲墜:“這……這是……陛下的名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