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四點點頭道:“拿黑巾來!
”
早有小厮送了兩條黑巾上來。
黃四深吸一口氣道:“三把為限,一人擲骰,一人蒙眼猜點,六個骰子每一個點數都要猜出!
”
張寶兒點點頭。
黃四遞過一條黑巾:“我先擲,你來猜!
”
張寶兒再次點頭,接過黑巾将眼蒙上。
黃四将骰子搖的如雨打芭蕉一般,猛的将骰缽扣在桌上,骰子頓時停止了。
“一個六點,一個五點、一個四點、三個一點!
”張寶兒說出了骰子的點數。
黃四揭開骰缽,果然和張寶兒說的一模一樣。
衆人這才知道,張寶兒竟也是個聽骰高手。
黃四擲了三把,張寶兒猜了三把,分毫不差。
張寶兒緩緩摘下黑巾,對黃四道:“黃先生,該您了!
”
黃四将黑巾蒙上,對張寶兒示意道:“開始吧!
”
黃四也不簡單,兩把都準确無誤聽出了點數。
就在衆人都以為二人将要以平局結束之時,張寶兒突然說話了:“黃先生,這最後一把您可要聽好了,咱們勝負就在此了!
”
黃四的耳朵沒來由的跳了兩跳,他點頭道:“張公子,放手來吧,我會接着的!
”
張寶兒這一次搖的很慢,時間很長,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骰缽終于落在了桌面上。
衆人齊齊把目光看向了黃四。
“三個一點,兩個三點,還有一個是……”
前五個點數黃四報的很利索,但到最後一個點數,他有些拿不準了。
黃四練習聽骰這麼多年,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黃四心中有些犯嘀咕:“究竟是四點,五點,還是六點?
似乎都有些像,但似乎又都不是!
”
這可怎麼辦?
黃四心中焦躁不安,額頭上也冒汗了。
衆人見黃四久久沒有說出最後一顆骰子的點數來,都看出了他心中的猶豫,不由為他捏了一把汗。
黃四拿不準最後一顆骰子究竟是幾點,可也不能這樣一直水沉默下去,無奈之下,他隻有咬牙道:“最後一個是六點!
”
張寶兒不由發出了一聲歎息。
聽到這聲歎息,黃四的心不由沉到了谷底,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失敗。
黃四緩緩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巾,沉聲道:“開缽吧!
”
張寶兒緩緩揭開骰缽。
衆人目瞪口呆。
黃四如釋重負。
五個骰子分别是三個一點和兩個三點。
而最後一個骰子,不是四點,不是五點,也不是六點。
嚴格來說,應該是無點。
骰子的一個角立在地上,另一個角向上,被其餘五顆骰子衆星捧月般緊緊簇擁着,沒有向任何一個方向倒下。
難怪黃四聽不出骰子的點數來,這根本就沒法聽。
黃四像欣賞着一件藝術品,癡癡打量着桌上的六顆骰子,頭也不擡道:“張公子,這一招真夠絕的,它應該有一個名字吧?
”
“這一招名叫鶴立雞群!
”張寶兒也不隐瞞。
“鶴立雞群!
”黃四喃喃念了兩遍,忍不住點頭道:“好名字,果然恰如其分!
”
說罷,黃四擡起頭來,沖着張寶兒一笑:“張公子技高一籌,我輸了!
”
“不不不!
”張寶兒趕忙道:“是我取了巧,我們應該算平手!
”
“輸了就是輸了,赢了就是赢了,雖敗猶榮都是虛僞的托詞。
我賭了這麼多年,向來認為赢要赢得光明磊落,輸要輸的灑脫潇灑。
張公子,你不用再為我臉上貼金了!
”
黃四的一番話,讓張寶兒無話可說,黃四果真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光明磊落。
“長江後浪推前浪,張公子,你前途無量,黃某羨慕的很呀!告辭了!
”
說罷,黃四丢下衆人,負手離去。
張寶兒想也沒想,便追了出去。
張寶兒尾随黃四,跟了幾條街,看看四下行人少了,這才上前喊道:“黃先生!
”
黃四轉過頭來,靜靜地看着張寶兒:“張公子,在我答應乾坤賭坊那些人來踢場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自己的結局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可惜……”
說到這裡,黃四搖搖頭道:“可惜,我卻固執而僥幸的認為,我不會輸。
其實,這世上哪有常勝将軍,就算這次赢了,終将還會輸的!
”
聽了黃四的話,張寶兒渾身不由一顫。
黃四沖着張寶兒道:“張公子,還是那句話,願賭服輸,你動手吧!
”
張寶兒知道他會意錯了,忙解釋道:“黃先生,你一手賭技出神入化,在下深感佩服。
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這天通賭坊比你想象的要複雜,你趕緊離開長安,否則必将引來殺身之禍!
”
黃四聽了不由欣慰,他點點頭道:“多謝張公子,我這就離開長安……”
話沒說完,黃四突然盯着張寶兒的身後,眼中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不待張寶兒回頭,兩道黑影已經如鬼魅般從張寶兒身邊掠過。
隻見一人手起刀落,黃四的人頭便落了下來,張寶兒甚至看到黃四眼睛都沒有閉上。
另一人手中拿着個大皮囊,将頭顱準确的接入皮囊之中,黃四的屍體倒下之際,那人用皮囊順勢将屍身套入,麻利地在囊口打了個結。
這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地上甚至連一滴皿漬都沒有留下,看的張寶兒目瞪口呆。
……
張寶兒再次為天通賭坊解了危難,胡掌櫃心裡别提有多高興了,他擺了一桌極為豐盛的酒席,為張寶兒慶功。
張寶兒勝了黃四,使得天通賭坊名聲噪,大大壓了乾坤賭坊一頭,胡掌櫃怎能不高興呢?
席間,胡掌櫃問張寶兒:“寶兒,你是如何練成聽骰功夫的,能否說來聽聽?
”
張寶兒心頭還想着黃四死時的慘狀,他心不在焉道:“這隻是運氣而已。
”
胡掌櫃一臉的喜色,而張寶兒的心裡卻沉甸甸的,他忍不住開口問道:“胡掌櫃,你告訴我實話,天通賭坊會不會也讓我去踢别人的場?
”
聽了張寶兒的問話,胡掌櫃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張寶兒的猜測沒有錯,胡掌櫃換确已經接到了這樣的命令。
乾坤賭坊三番五次前來尋釁,來而不往非禮也,天通賭坊必須要還以顔色。
上面已經命令胡掌櫃,盡快派出張寶兒,前去乾坤賭坊踢場。
胡掌櫃正發愁該如何向張寶兒說這事呢,張寶兒卻先問起來了,他知道這事遲早都要告訴張寶兒,隻得如實說了。
張寶兒聽罷,沒有任何表情,向胡掌櫃點點頭道:“多謝胡掌櫃如實相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