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華叔頭也不回便離去了。
姜皎怔怔地站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張寶兒說的沒錯,這幾日他為李林甫的事情的确是心中忐忑,寝食難安。
張寶兒派華叔來要玉器物什,讓他覺得很是奇怪,如今華叔如此明說,他才知道了張寶兒的本意,
“難道我真的變得如此市儈了嗎?
”姜皎不由扪心自問。
……
開元二年臘月初二傍晚時分,大片大片的雪花,從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地飄落下來。
霎時間,整個長安城全都籠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盡管下着鵝毛大雪,可阿史那獻與阿史那雪蓮兄妹倆卻依然在門前迎候着貴客。
張寶兒到了阿史那獻府前的時候,阿史那兄妹二人的身上早已覆上了厚厚一屋雪花,如同兩個雪人一般,這讓張寶兒大為感動。
張寶兒心中抱有歉意,他摘下鬥蓬,向阿史那兄妹施了一禮道:“抱歉!
讓二位久等了!
”
“定國公客氣了,這是我們該做……”
阿史那獻話還沒說完,便愣住了,他發現張寶兒身後除了華叔與狼天之外,還有一個熟人。
“你怎麼來了?
”阿史那獻瞪着此人,語氣頗為不善。
“蘇祿大哥是我請來的!
”張寶兒笑着問道:“阿史那大哥,我帶個朋友來赴宴也不行嗎?
”
“當然行!
裡面請。
”阿史那獻心中雖然心中郁悶,但張寶兒都如此說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隻好請張寶兒等人進屋。
屋内燃着炭爐,熱氣騰騰的,桌上早已擺滿了各式菜肴,看得出來阿史那兄妹倆做了精心的準備。
張寶兒一進屋便對阿史那獻道:“知道阿史那大哥喜歡玉石物件,我也沒有特意準備,揀現成的帶了一些,可别嫌棄呀!
”
說話間,華叔已經将那些從姜皎府上搜羅來的玉件遞給了阿史那獻,就連從姜皎給的那個布口袋都是原來的。
“都是玉件?
”阿史那獻接過袋子吃驚道:“這得值多少錢?
”
張寶兒淡淡笑道:“對喜玉識玉懂玉的人來說,這些東西可能是值錢的寶貝,可對我來說,隻不過是一堆石頭而已!
”
“可是……”
“可是什麼?
若阿史那大哥推辭,我面上可就無光了!
”張寶兒打趣道:“我覺得這些東西遠沒有阿史那大哥精心準備的這一桌酒菜來的實在,阿史那大哥不會讓我隻看不吃吧?
我可是已經流口水了。
”
“哪裡,哪裡,定國公,請上座。
”張寶兒都說到如此份上,阿史那獻趕忙将張寶兒請上桌。
張寶兒笑道:“阿史那大哥,你若再喊我定國公,這飯我可就吃不下了!
”
阿史那獻知道張寶兒的意思,他點點頭道:“說的是,寶兒,請坐!
”
張寶兒也不客氣,幾人坐定後,便開始邊吃邊飲邊攀談起來。
“寶兒,這一次的事情,大哥謝謝你了,若不是你,恐怕……”想起此次的無妄之災,阿史那獻心中一陣後怕。
“此事不提了!
”張寶兒試探地問道:“阿史那大哥,令祖父與令尊都是朝廷冊立的興昔亡可汗,曾在西域為朝廷統轄管理各姓子民,那是何等的榮耀,為何你不去西域,偏偏獨自留在長安?
莫非是朝廷忘記你了?
”
阿史那獻擺手道:“那倒不是,中宗皇帝,睿宗皇帝,還有當今陛下,都曾提過讓我重回西域,我推辭了。
”
“推辭了?
阿史那大哥,這是為何?
”
阿史那獻歎了口氣道:“一是我的資望與能力不夠,怕去了影響朝廷的大計。
二是我對西域之事不感興趣,能在長安這舒适的地方生活下去,便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
阿史那雪蓮在一旁插言道:“大哥,你說這話便是自己騙自己了,哪日你不是在書房之内望着西域地圖發呆好長時間,這是不感興趣嗎?
”
張寶兒聽罷心中了然,隻是望着阿史那獻。
阿史那獻惱怒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就你多嘴!
”
阿史那雪蓮見大哥生氣了,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便不再言語了。
張寶兒盯着阿史那獻似笑非笑道:“想必阿史那大哥之所以推辭,并非是能力資望不夠,你是興昔亡可汗唯一的子嗣,你若能力資望不夠,恐怕就沒人再夠了。
當然,你更不是對西域之事不感興趣,阿史那家族的男兒,哪一個人的心不在天山南北馳騁?
阿史那大哥豈能例外?
”
阿史那獻被說中了心事,低頭不語。
“若我沒猜錯,你是怕重蹈令祖父、令尊的覆轍,最後從西域無功而返,抱恨終生吧?
”
阿史那獻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當年,令祖父與令尊在西域經營多年,可卻都功敗垂成,阿史那大哥可知道原因在哪裡嗎?
”
阿史那獻擡起了頭:“願聞其詳!
”
“歸根于三點。
第一,權利不夠,朝廷的羁絆太多。
第二,與朝廷設在安西各鎮的官員與軍隊協調不夠,各行其是,相互沒有必要的支援。
第三,隻注意維護突厥貴族的利益,而沒有依靠占大多數的異姓突厥,失去了他們的擁護,隻能成為無水之魚。
”
阿史那獻聽罷歎了口氣道:“你說的太對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的确是這些原因導緻了西域的混亂。
”
張寶兒真摯道:“阿史那大哥,你與我說句實話,若以上三個問題都解決了,你還會拒絕去西域嗎?
”
“以上三個問題能解決?
”阿史那獻搖搖頭:“這事我也不是沒想過,可始終沒想出合适地解決辦法來。
”
“我有辦法!
”張寶兒斬釘截鐵道。
“寶兒,你說來聽聽!
”阿史那獻臉上露出了渴望之色。
“解決第一個問題,便是要給你極大的權力。
朝廷除了任命你為新一任興昔亡可汗之外,還應該任命你為持節招慰十姓使!
”
阿史那獻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以前自己的祖父與父親雖然被冊封為為興昔亡可汗,但卻沒有招慰十姓使這一職務。
持節招慰十姓使這一任命,意味着朝廷會授權讓他放手大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