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雲天稍事休息後,便背着手出了房間。
先是在自己住的客房四周轉了轉,将周圍的環境都記在心中。
這是古雲天作為捕頭多年養成的習慣,他心中很清楚,這種好習慣在關鍵的時候可以保命。
接着,他又慢悠悠踱步來到賓至客棧的後院。
與前廳的嘈雜相比,後院明顯安靜多了,住在這裡肯定要舒适許多。
賓至客棧後院的客房并不算多,但價格卻不菲,不是誰都住的起的。
後院的院門前,站着兩個身着黑衣的漢子,他們見古雲天朝後院走來,頓時警惕起來。
古雲天目光甚為銳利,他發現兩名黑衣人的袖口,都綴着一圈紫線,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
這袖口綴着紫線,這是秋風堂内部的标志。
秋風堂是長安城最神秘的一個組織,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古雲天作為刑部總捕頭,消息面極廣,自然有他的渠道能夠打聽到秋風堂的情況。
在古雲天的資料當中,詳細
秋風堂一般隻在長安附近活動,很少去稍遠的地方,更别說是到千裡之外的陳州了。
秋風堂的人在陳州出現,那隻有一個可能:太平公主也插手此事了。
别人不知道,但古雲天心中清楚,秋風堂背後的實際控制人,便是當朝的太平公主。
近些年來,安樂公主與太平公主始終在暗中較勁,為“大唐第一公主”的名号争了個你死我活。
她們二人一個是中宗的女兒,一個是中宗的親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中宗雖然知道些内幕,可卻也不好偏袒于誰,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太出格,也樂得和稀泥。
安樂公主有韋皇後撐腰,不但在朝堂之上的勢力要遠遠勝于太平公主,而且韋皇後還掌控着羽林軍和萬騎。
按理說,太平公主根本不是安樂公主的對手。
可太平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她另辟蹊徑建立了秋風堂,網羅了一大批江湖高手與遊俠死士。
安樂公主實力雖強,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朝臣與軍隊也不好出面解決。
太平公主就不一樣了,有秋風堂在暗中幫她擺平這些事情,比起安樂公主來遊刃有餘多了。
此消彼漲之下,二人也算是旗鼓相當。
“什麼人,這裡已經被包下了,閑人不得入内!
”其中一個黑衣人對古雲天喝道。
古雲天單刀直入道:“我知道你們是秋風堂的人,去把你們主事的人喊來,我有話要說!
”
“你是什麼人?
”古雲天一口道出了黑衣人的身份,這讓他們大吃一驚。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趕緊叫主事的人出來。
”古雲天冷冷道:“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
“快報上名來,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古雲天的對二人的無視,激怒了這兩名黑衣人,他們朝古雲天逼了過來。
就雙方劍拔弩張之時,後院的門開了,一個身着青袍的中年人緩緩走了出來。
這人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儒雅,恬靜,渾身透着書卷氣,特别是他的眼睛,猶如一潭深泓,根本就看不到底。
古雲天瞳孔收縮,盯着中年人并不說話。
“刑部總捕頭你們也敢攔着,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
”中年人對那兩個黑衣漢子搖頭道。
那兩人漢子聽了頓時惶恐道:“請先生降罪!
”
“每人掌嘴二十!
”中年人像是自言自語。
那兩個漢子聽了沒有絲毫猶豫,擡起手便自己扇起耳光來。
噼裡啪啦,不一會二人便扇完了,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
他們對自己下手挺狠,其中一個嘴角滲出了鮮皿。
“想不到在這裡居然能見到魏先生,真的很難得呀!
”古雲天終于說話了。
中年人名叫魏閑雲,是太平公主的第一智囊。
據說,太平公主對他言聽計從,說魏閑雲可以當太平公主府一半的家,絲毫不為過。
從剛才兩名黑衣人的表現看得出來,魏閑雲不僅足智多謀,而且馭下有術。
“古總捕頭說的,也正是魏某心中所想!
”魏閑雲微微一笑道:“賞個臉吧,裡邊請!
”
古雲天點點頭,跟着魏閑雲走進後院。
雖然是同一家客棧,但魏閑雲住的房間,無論是裝潢還是器具擺設,比古雲天住的客戶都要氣派許多。
魏閑雲沏茶的時候,古雲天坐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他。
魏閑雲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美男子,這一點在整個長安城裡都大大有名。
魏閑雲的好看,不僅在于他的外貌,更在于他的幹淨。
幹淨的事物總像有一種能夠劈開别人眼睛的力量,似乎無論多複雜的事到了他這裡,都會一下子變得明白。
而在他作什麼決定的時候,那份幹淨會讓他的決定顯得更清晰、更有力。
魏閑雲将沏好的茶端到古雲天面前,香氣撲鼻,古雲天頓時覺神清氣爽。
魏閑雲卻歎了口氣道:“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委屈總捕頭了,這茶就湊合着喝吧!
等回了長安,我請總捕頭喝上好的茶葉!
”
魏閑雲這并不是顯擺,但古雲天聽了卻不是滋味,他不想與魏閑雲繞圈子,索性直截了當問道:“不知魏先生為何也到了陳州?
”
魏閑雲淡淡道:“我說是來遊玩的,古總後捕頭你信嗎?
”
“不信!
”古雲天毫不猶豫道。
神龍政變,中宗複位,論功行賞,太平公主功居第一。
中宗除了給他這個唯一的妹妹在公主前面加了“鎮國”二字,還授予她以開府之權,讓她自選官署,公開參政議政。
魏閑雲作為太平公主頭号智囊,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大多,打死古雲天他也不相信,魏閑雲會有閑情雅緻跑到陳州來遊玩。
“那不就結了!
”魏閑雲神色自若道:“我說了你也不信,何必再問呢?
”
古雲天并不善罷幹休,接着問道:“敢問魏先生可是為廢太子一事而來?
”
“恕魏某無可奉告!
”魏閑雲不置可否。
古雲天正色道:“明人不說暗話,魏先生,你因何而來?
古某心裡跟明鏡似的,不過古某把醜話說在前面。
古某此次是奉旨前來查案,希望魏先生不要幹涉古某的行動,免得節外生枝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
魏閑雲微微一笑:“總捕頭你查你的案,我賞我的風景,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會節外生枝呢?
”
“這樣最好!
那古某告辭了!
”
說罷,古雲天向魏閑雲拱了拱手,便起身離開了。
目送着着古雲天離開,魏閑雲仔細琢磨着古雲天剛才說的每一句話,他隐隐有了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