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孫一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空氣電池在電作坊的“電匠”中造成了思想上深遠的影響。
由于孫一無法向電匠們解釋“電子”、“原子”,每每電匠們問起有關電的原理,孫一都是敷衍。
于是有關電的理論解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賈道士身上,賈道士的解釋則離不開五行相生相克。
以前孫一的電池都是電解液電池,所以賈道士說水生電,水為電之母,電為水之子。
電匠們發現導電的都是金屬,賈道士解釋說是因為金生水,所以金是電的奶奶,奶奶疼愛孫子。
然後電可以産生電火花,賈道士解釋說是因為水生木,水又生電,所以木和電是兄弟,木能生火,所以電也能生火。
然後電可以産生磁,賈道士頓時陷入深深的恐懼!
因為自古以來就認為磁鐵屬金,所以磁鐵既是電的奶奶,又是電的孩子!
五行倫理亂了,賈道士的三觀崩潰了。
但是工匠們迫切需要一個理論解釋,賈道士隻有勉為其難地繼續,暗地裡偷偷地試圖修補自己的三觀。
再後來發現石墨可以導電,賈道士哼哼唧唧地說石墨屬土,土生金,所以石墨是電的祖奶奶,祖奶奶疼愛自己的曾孫子。
電匠們請教賈道士為什麼同屬土,石頭不導電?
賈道士說讓我好好想想。
現在木炭可以導電了!
木炭顯然屬木……
同是木炭,一種方法燒制就導電,另一種方式燒制燒制就不導電!
賈道士苦苦思索了一個晚上,最後向電匠們宣布:“電這個東西,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
電匠們于是徹底抛棄了用五行相生相克解釋電的努力,轉而求助于陰陽說。
賈道士沒想到自己這個近乎無賴的解釋居然得到了力德爾爺的高度肯定。
孫一道:“證實一件事不容易,證僞一件事同樣不容易,證僞往往比證實更需要勇氣。
賈道士敢于得出電不在五行之中的結論,就說明他已經跳出了三界。
”
賈道士因為孫一的這個評價心裡倍感輕松,從狼山川來九原的一路上隻覺得黃河兩岸山清水秀。
當賈道士随水師到達石門,他立刻找陳四帶回的漢軍了解情況。
睡醒一覺,賈道士便來石門障城找孫定遼。
孫定遼一宿沒睡,他連夜将水師運來的火炮部署到前線,對因為孔有性等人調走産生的薄弱環節予以加強,安排衛生隊救治傷員,揣測三營在金溝可能采取的行動……
此刻孫定遼站在障城城牆,凝視着石門口的滿洲國的蒙古兵冒着東西石門山的炮火背沙袋築壩。
賈道士上前打個招呼:“參謀長,吃了嗎?
”
孫定遼回個禮:“軍師,早!
”
賈道士詢問:“蒙古人這麼不顧死活的想幹什麼?
”
孫定遼回道:“他們被滿洲兵驅趕,正在築壩準備放水淹我們。
原來幹活的是漢軍,現在換成蒙古了。
”
賈道士不由自主腿一軟,連忙問道:“參謀長,我們有沒有麻煩?
”
孫定遼道:“麻煩不大。
水肯定淹不到障城,隻是我們辛苦在河道裡做的工事肯定全完了。
”
賈道士聞聽水淹不到障城,立刻回複正常。
他向孫定遼确認道:“是不是我們在下面埋的地炮地雷也全會被水淹了?
”
孫定遼點點頭。
賈道士一挺兇脯,“那正好!
參謀長,給我安排兩個大地雷,我讓大家夥高興高興!
”
……
東西石門山炮台的火炮停了。
冒死築壩的蒙古兵松了一口氣。
忽然石門障城的城牆上傳來音樂。
蒙古兵一邊幹活一邊偷眼看。
隻見城牆上被架出一個高台,一個道人披發赤足,右手持桃木劍,左手舉乾坤鈴,進兩步退一步緩緩登上高台。
原來是要做法!
道人在高台的四個角來回奔走,一會兒拜天,一會兒祭地,花樣百出,足足折騰半個時辰。
忽然道人立于高台正前方,左手捏個訣置于眼前,右手桃木劍指天巍然不動。
所有蒙古兵、滿洲護軍的注意力都被道人吸引。
音樂停止。
鑼鼓響起。
鑼鼓點越來越緊,越來越響。
道人的桃木劍緩緩地,緩緩地下移。
道人的桃木劍指向西石門山腳,靜止片刻,桃木劍尖輕輕向上一挑。
“轟隆隆”……
西石門山腳一顆地雷炸響,回音不斷,土石橫飛。
道人的桃木劍重新指天不動。
鑼鼓再度響起,一開始幾乎聽不見,後來依舊鑼鼓點越來越緊,越來越響。
道人的桃木劍緩緩指向東石門山。
桃木劍尖向上一挑,東石門山所指之處“轟隆“一聲巨響飛沙走石。
道人的桃木劍第三次指天不動。
這一次鑼鼓響起,桃木劍緩慢地堅定地指向石門口。
蒙古兵“媽呀”一聲,一哄而散。
……
滿洲國右翼大軍統帥吉爾哈朗昨日佯攻東石門山,秘密派出薩哈廉率一千無馬披甲出谷道翻山偷襲金溝;
今日一早吉爾哈朗一面撤出将軍炮移向北口子,一面令滿洲護軍看押漢軍背沙袋築壩攔河,結果漢軍到了石門口丢下沙袋高舉雙手就向敵人的障城奔跑。
吉爾哈朗無奈,換下漢軍換上右翼蒙古兵,結果石門障城道士做法,兩聲雷響之後蒙古兵甯死不肯再去石門。
吉爾哈朗最後隻有派出諸申披甲。
諸申披甲同樣疑神疑鬼,冒着炮火到了石門就兩腿發軟,胡亂丢下沙袋轉身就走。
吉爾哈朗暗自計算:“石門口有八十丈寬,死多少人先不說,照這個速度築起攔河壩得三天時間。
”
……
石門水道北口子障城,達海的病越發沉重,今日吃過藥後上吐下瀉,藥等于沒吃。
明安台吉過來探望好幾次,終于明安忍不住,趁沒人時候對達海道:“達海,你得挺住啊,我還指望你穿針引線呢!
”
達海臉色蠟黃:“我如有不測,台吉隻管見機行事,那邊的人自會明白。
”
明安一跺腳,“嗨!
明白什麼呀!
到時候我渾身是嘴說不清。
達海,要不你就先給我透露一下,那邊都有誰?
”
達海虛弱地搖搖頭:“我不能說。
”
明安急得在地上轉個圈,終于下了決心:“這樣吧,我派人送你走山後。
你一定堅持到庫庫和屯,見了那邊的人幫我知會一聲。
”
達海有些吃驚,問道:“山前不能走嗎?
南邊是不是打的不順?
”
明安點頭,“就是那個鐵國和金國幫着蒙古人守口子。
吉爾哈朗吃了敗仗,鄂木堆戰死了,估計一時半會兒打不下來。
”
達海眼裡微微一亮,“台吉,你給我套輛車,送我去南口子,我去向他們借條道,從山前去庫庫和屯。
”
明安詫異:“借道?
他們能給你借道?
”
達海回答:“原先為了朵兒紅的事同他們談判,我和他們有一些交情。
都是知書達理的人,估計能成。
”
明安連連搖頭,“達海,我估計你是病糊塗了。
現在是兩邊交戰,哪裡會講什麼交情!
你這是去送死!
”
達海笑問:“我死在哪裡有什麼區别嗎?
”
明安點點頭,“好吧,我去準備。
”
明安猶豫一下,又道:“達海,你要是真能借道,能不能幫我也借一下?
”
達海想想之後回答:“我試一下,不是沒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