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過河的程武也不等魏延吩咐,就帶着數百騎兵沿河搜索,救援先前落水的士兵,這樣的救援雖說跟打撈屍體沒什麼兩樣,但也聊勝于無,不到一個時辰,程武就撈上來不少沒淹死的戰馬。
反正也沒吃午飯,魏延一不做二不休,将幾十匹摔斷腿的戰馬宰殺,帶着兵卒在河邊吃馬肉。
吃過了一頓沉悶的午飯,樂進已經帶着人離開河畔,回轉零陵了。
樂進一走,河北騎兵最後一股氣也洩了下來,一個個橫七豎八的躺在河岸上,兩眼無神,呆呆的望着天空。
就連魏延也好不到哪去,面色陰沉的握着一根樹枝,有一搭沒一搭的驅趕着蚊蟲。
河畔蚊蠅滋生,不一會,就咬得河北騎兵怨聲遍地。
魏延聽得惱怒站起身來,厲聲喝道:“吵什麼吵,一群窩囊廢……”
聽到窩囊廢這個詞,河北騎兵都紛紛坐起身來,面露憤懑之色,目光不善的看着魏延。
不怪這些兵卒,河北騎兵都是趙雲、太史慈、管亥一手訓練出來的,對魏延,他們本來就沒什麼敬畏之心。
再加上這次戰敗也不光是怨河北兵卒畏戰不前,樂進放火放箭的時候,河北騎兵也都拼命抵擋了,實在是人力難為而已。
在指揮上魏延也是有失誤之處,第一,魏延沒有先派斥候渡河查探地形,二來魏延比較大意,吃飯的時候人卸甲,馬歇鞍,沒有一點戰鬥準備。
當然,這要是李重趙雲太史慈等人訓斥河北騎兵,他們也就認了。
魏延一件到河北騎兵的身死,就知道自己引起衆怒了,不過這也并不一定是壞事,要看人怎麼利用而已,魏延還真不缺乏死中求活的本領。
冷笑一聲,魏延高聲喝道:“怎麼,你們看我幹什麼?
不服氣嗎?
确實,我魏延有失誤的地方,可你們好到哪裡去了?
我聽聞你們追随主公南征北戰,剿滅袁紹,驅逐曹操,殲滅劉備,很威風啊……是不是?
”
河北騎兵頓時露出得意的神情,魏延這話确實搔到他們的癢處了,亂世之中,當兵已經算是職業了,而且給李重當兵,死亡率并不高,這些兵卒真沒什麼怨恨之心。
戰死沙場,那隻能怪你學藝不精而已。
魏延話鋒一轉,嗤笑道:“但是剛才,我可沒見到一支英勇善戰的騎兵,光看見一群烏合之衆,各自為戰,争先逃跑了。
你們自己說說,如果你們齊心合力,真沖不過烈火,殺不散樂進的弓弩手嗎?
”
聽到魏延如此之說,河北騎兵都面露沉思之色,不一會兒,就有人臉紅起來。
是啊,雜草燃燒,确實火勢非常兇猛,但也就是那麼一回事而已,雜草燃燒的烈火并不能持久,也沒有多少火炭,隻要騎兵埋頭硬沖的話,踏出一條通道并不難。
樂進的弓弩隊也不是問題,雖然河北騎兵沒有衣甲護身,但樂進的弓弩手也沒有連弩這樣的殺器,連續火力不強,真要是豁出人命來,有五百騎兵夠樂進殺的了。
極端點說,沒有兵刃對騎兵來說都不是問題,河北戰馬膘肥體壯,重大數百斤,一路踐踏過去,都能碾死手段弓弩的魏兵。
按照魏延的說法,拿一千騎兵砸進去,樂進也就無計可施了。
聽起來很有道理是不?
但是,以上的說法都是謬論,都是假設,在戰場上是不成立的,戰鬥力從來都不是簡單的兵力疊加,紙上談兵都沒有這麼計算的。
人家樂進的依仗是什麼,樂進的依仗就是魏延措不及防,就是一攻擊,你就要慌亂。
兵卒一慌亂,戰鬥力就直線下降,甚至能降到負數,以至于自相殘殺。
在魏延的謬論之下,不少河北騎兵都露出羞愧的神色,魏延眼見到火候差不多了,急忙接着喊道:“多說武藝,我現在就要去找樂進決一死戰,一雪前恥,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膽量再行一戰了?
”
魏延話音一落,下面頓時呼喝連連。
“有……我們不怕。
”
“戰,殺了樂進……”
“剛才我們隻是大意而已,再打一次,一定能赢。
”
“……,……”
眼見煽2動成功了,魏延心中大喜過望,生怕河北騎兵多想,急忙整理隊形,過河追殺樂進。
說起來魏延的五千騎兵體力消耗并不嚴重,特别是程武率領的一千騎兵都沒什麼損失,隻需恢複士氣,就能一戰了。
仔細的挑選了一下,魏延選出一千五百騎兵,前去渡河追殺樂進。
剩下的一千來騎兵也沒閑着,除了給戰友鼓勁之外,他們還要下河去打撈兵刃铠甲之類的。
表演了一場依依惜别,加油鼓勁的戰友分别大戲之後,魏延帶着一千五百騎兵趟過潇水,直奔零陵殺去。
就在夷道縣、零陵縣和豐鄉三個鄉縣官道的交彙處,魏延追上了樂進軍隊的尾巴。
不過魏延并沒有立即發動進攻,原因是這裡的地形并不合适騎兵沖鋒,官道的西側,是連綿起伏的山峰,東側雖然是平原,但密林雜草叢生。
魏延的打算是等樂進再走一會,到了潇水岸邊,再和樂進交手。
用幾何圖形說,戰場就是一個三角形,定點是三地官道的交彙處,底邊就是潇水,底角是兩個戰場,右邊底角是魏延失敗的戰場,左邊是魏延預設的戰場。
就跟魏延心中設想的一樣,樂進此時也沒防備魏延會在身後追殺,在樂進的心裡,此時此刻,魏延還應該在河邊哭鼻子呢。
樂進不但沒有防備魏延随後追殺,而且行軍的速度很快,并沒有顧及兵卒的體力,樂進也有難處,既然魏延能輕騎突進,周瑜玩一次千裡突襲也是有可能的,由于初來乍到,情報工作做的不好,樂進對周瑜的兵力分配并不了解。
其實不光是樂進的情報工作做的不好,周瑜的情報工作也不咋的,不然的話,也不會出現魏延尋路,被樂進伏擊一事了。
戰争的勝敗,就是看誰掌握主動權,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深秋時節,層林盡染,漫江碧透,往官道西側望去,一路叢山峻嶺,枯葉紅果,景色十分迤逦。
遠處碧水如藍,波光粼粼,水鳥飛渡,真是一幅如詩如畫的好景色。
就在樂進左顧右盼,和手下聊得眉飛色舞之時,身後的官道上忽然煙塵四起,馬蹄聲滾滾而來。
沒等樂進發問,隊尾的傳令兵就在官道下策馬而至,高聲呼道:“将軍,身後有魏延的騎兵追來!
”
魏延的騎兵尾随而至,距離樂進的軍隊不足兩裡才狂飙突進,根本就不給樂進任何反應的時間,列隊迎敵純屬是個笑話。
樂進噌地一聲站到戰馬的背上,眺目遠望,飛快的判斷了一下潇水和追兵的距離,立即得出結論,想要安全過河,刺心妄想,随即樂進就高聲呼道:“弓弩手先行過河,其餘兵卒轉身迎敵,但有違令者,立斬不饒!
”
這個軍令下達的斬釘截鐵,幹脆利落,随着傳令兵的呼喝聲,魏兵紛紛轉過身來,将鋼刀長槍對準沖殺而來的騎兵。
還沒得樂進的兵卒站穩腳跟,河北騎兵就轟然撞擊在隊尾的兵卒身上,被魏延激将過後,河北騎兵已經将戰鬥力提升到極限了,眨眼之間,就撞得魏兵四處亂飛,如同骨牌一樣層層堆積起來。
河北騎兵在一次沖擊過後,立即抽出鋼刀四處劈砍,在身邊帶起一蓬蓬皿花。
“殺殺殺……”魏延一馬當先,沖殺在軍陣的最前面,不住的擠壓魏兵的軍陣,讓魏兵長條形的行軍隊形逐漸變得扁長起來。
随着河北騎兵不斷沖擊,魏兵扁平的軍陣也逐漸迸裂開來,一隊隊兵卒慘死在馬蹄的踐踏之下。
和當初河北騎兵一樣,驟然遇襲的魏兵一樣慌亂,一樣兵無戰心,就在弓弩手踏上浮橋的時候,樂進的兵陣也崩潰了,數千兵卒開始向潇水岸邊潰逃。
但兩條腿的兵卒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四條腿的戰馬,随之而來的就是河北騎兵肆無忌憚的追殺。
一顆顆頭顱沖天而起,一具具屍身被馬蹄踐踏,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魏兵為了能先行一步,終于對友軍揮出刀槍。
樂進急的目呲盡裂,嗓子都喊啞了,也約束不住潰逃的兵卒,隻能被大部隊推擠着向浮橋湧去。
魏延帶領這騎兵向趕鴨子一樣将魏兵驅趕到潇水之畔,魏兵在鐵蹄鋼刀的威脅之下,不住的向河邊退去,擠得後方的兵卒哭喊着落入潇水之中,就跟河北騎兵一樣,樂進手下的兵卒也大多不識水性,一旦落水,也就死了大半了。
凄厲的呼救聲在潇水之上來回飄蕩,滲人心神。
樂進聽着手下兵卒的呼喊之聲,連跳河的心思都有了,好在樂進為了逃跑,将浮橋修的極為寬大,不然的話,南岸的兵卒據對會死上十之七八。
剛擠過了浮橋,樂進立即命令弓弩分列橋頭,以防止魏延殺過潇水。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戰況和樂進伏擊魏延一樣,在魏延将沒來得及過河的兵卒斬殺一空後,敵我雙方又開始隔河想望了。
隻不過哭笑的人變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