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終于淅淅瀝瀝的飄起了小雨,陳瑀擡頭看了看北京城的上空,頗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看吧,用不了多久,隻要朱厚照重新批複劉瑾等太監複職之後,一場關于外廷和内廷的鬥争又會充斥在朝野之中。
朱厚照的意思很明白,是要陳瑀幫着他,可以陳瑀現在這勢力要如何幫?
勢單力薄,形單影隻,唯一一個有點共同戰線的焦芳,哎,不提也罷,這老匹夫,簡直就******一人精,現在早已經依附在劉健等一幫文臣中央。
還義正言辭的說自己是什麼鐵骨铮铮的忠臣,要死于社稷,為大明鞠躬盡瘁雲雲。
等朱厚照真的将那枚重磅炸彈給扔出來之後,陳瑀可以想象,自己一個人舌戰群臣的場面。
娘的,想想陳瑀都覺得菊花一緊,那麼做無異于與全朝文官為敵,到時候祖墳估計都要給你陳瑀罵出來。
要怎麼樣不動聲色,既不得罪朱厚照,又不得罪文官集團呢?
想了半饷沒有頭緒,越過東長安大街,陳瑀低着頭回到了翰林院門口。
可擡眼一看,卻見徐長今和那成洗民正低頭鬼鬼祟祟的談着什麼,等他們發現陳瑀之後,連忙換了一副正常的臉色,裝作沒有看到陳瑀一般,進了翰林院。
奇怪,這二人适才那鬼祟的模樣,分明是在商讨着什麼,而且絕對是不可見人的事,這朝鮮國使團馬上便要離開大明,這時候不能出什麼岔子。
陳瑀沿着東江米巷朝西走去,到西江米巷錦衣衛所在府衙之後,對門衛道:“去通知錢千戶,說陳瑀找他有事。
”
這厮算是自己提拔上來的第二人,他不與魏文禮一樣,魏文禮是個合格的心腹,可是錢甯這厮的心眼比較多,所以陳瑀暫且還沒有将其拉到一個戰線上。
從福建回來不久。
魏文禮和錢甯便一同被升遷,當然這全都是陳瑀的功勞。
其實說到這裡陳瑀還是有一點慚愧的,因為若不是劉瑾在,這二人的升遷可能決計不會那麼順利。
所以說還得感謝劉瑾。
沒過片刻,錢甯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臉上洋溢着笑容,“下官見過陳大人。
”
陳瑀連忙扶起道:“錢大人客氣了,應該是我稱下官才是。
”
錦衣衛千戶正五品。
不過陳瑀這麼說也僅僅是客氣一番。
雖然錢甯是正五品,可其地位決計比不上陳瑀這從五品。
錢甯哪裡敢托大?
笑道:“大人這是在打下官的臉啊,走走,下官請你喝酒,一直琢磨着這事,但這些日子大人都忙的緊,今兒可趕到機會咯。
”
“錢大哥。
”陳瑀低聲道:“喝酒這事有機會,幫我查一下成洗民和徐長今,二人近日鬼鬼祟祟,不知曉要做些什麼。
我怕會對大明不利。
”
見陳瑀嚴肅起來,錢甯也嚴肅的道:“下官知道了,這事兒交給老哥我吧。
”說罷又不正經的道:“說不定二人……你懂的。
”
陳瑀白了一眼錢甯這色胚子,扭頭回翰林院去了,心中呐喊着,天下像我這樣純潔的人,還有誰?
!
元史已經修成了一半,各種資料,十分的稀奇難找,陳瑀雖然現在兼任修史。
但主要的目的已經是經筵講官了。
剛入翰林院,離老遠便能聽到嘶吼聲,近了一看,卻是顧鼎臣在唱歌。
隻是這聲調……陳瑀笑問道:“顧兄今日緣何這般高興?
”
顧鼎臣得意的揚起了手中的桂花糕,半句話未說,胖臉布滿了神秘。
陳瑀眼疾手快的奪過,那顧胖子急忙道:“你敢吃?
我……我弄死你!
”
我擦,難不成是心愛的姑娘送的定情信物?
胖子的世界我們果真不懂啊,定情信物都這麼高端!
顧鼎臣小心翼翼的奪過陳瑀手中的桂花糕。
撫摸了一番道:“知道這是誰送的麼?
”
“莫不是哪個侍女和你苟且?
”陳瑀笑道。
“屁!
”顧鼎臣漲紅了臉:“明明是一件高興的事,被你說的一點興緻都沒了,真掃興!
”
陳瑀笑了笑,道:“怕是皇上賞賜你的吧?
”
“你怎麼知道?
”顧鼎臣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道:“我早就看你不對了,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什麼妖孽轉世重生?
”
你猜的還挺對,卻是重生的,不過陳瑀心理素質多麼的硬朗?
笑呵呵的道:“是呀。
嘿嘿,想不到皇上已經這麼重視顧兄了,日後飛黃騰達可莫要忘了小弟哦。
”
“一定一定。
”顧鼎臣盲目的自信道。
這時候,錢甯那邊也來了消息,陳瑀出了翰林院,找到了錢甯。
“如何?
”陳瑀問道。
“三個事,想不到這些番邦竟然有這麼多的花花腸子。
”錢甯條理十分的清楚,緩緩的道:“第一,他們是在盤算着如何讓徐長今與皇上……”
錢甯沒有說下去,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表情。
陳瑀點了點頭:“來這一招,怕是朝鮮國王想出來的。
目的是為了與大明朝和親。
”
隻是你一個醫工來勾引皇帝,未免也太不給朱厚照面子了吧,就算朱厚照同意,滿朝文武也不會同意,這朝鮮國真是異想天開,難怪全世界都是他們國家發明的,真有夠盲目自信的!
“接下來兩個是他們各自的打算,兩人都未嘗和對方說。
”錢甯繼續說道。
陳瑀好奇的問道:“那你如何得知的?
”
“他們可以和信賴的人說啊。
”錢甯道,“我們自然就知曉了。
”
錦衣衛的恐怖程度讓陳瑀不寒而栗,錢甯像是看懂了陳瑀的意思,急忙道:“大人放心,我等也不是閑着無聊什麼都查,隻是有需要才會去查的,所以大人……”
“恩,這我知曉,本官不是擔憂自己,隻是為那些使臣們感到不幸。
”陳瑀掩飾道。
不過心中還是腹诽,他娘的,想想每天吃飯、拉屎、洞房,門外都有一群怪物盯着自己,這******多麼恐怖?
錢甯道:“先說徐長今吧,這醫女好像是在朝鮮國遇到麻煩了,此次回去将會有一場劫難,應該是宮鬥一類的事。
”
陳瑀點了點頭,有人的地方就有鬥争,永遠也決計不會改變,就像自己一樣。
所有人都改不了,與世無争的事根本就不會存在的。
錢甯繼續說:“另一個成洗民,這老家夥怕是沒有辦法回朝鮮國交差,畢竟失了大明朝的賞賜,所以準備在遼東做一番貿易,多采購一些物資回朝鮮國。
”
“哦。
”陳瑀點了點頭,擔憂的思緒也煙消雲散。
一切都捋明白之後,陳瑀便告别了錢甯,剛回到翰林院便有小吏找到陳瑀,道,“陳侍讀,焦侍郎找您,說下值之後在崇教坊狀元樓等您,有事商議。
”
這老家夥找我做什麼?
陳瑀不動神色的點了點頭。
下值之後,直接朝崇教坊而去,狀元樓的老闆見了陳瑀之後,顫抖着指着陳瑀,半饷沒有反應過來,激動的道:“你是……你是……你……啊……”
陳瑀笑了笑,想不到隔了這麼久,老闆還能認識自己,剛準備說“我就是陳瑀的。
”
誰知老闆道:“康海康大人麼?
”
我……康你大爺!
陳瑀面皮一陣抽搐,努力的笑了笑,然後落寞的上了樓。
不過自己這身材和康狀元還真是有點像,老闆記岔了也沒什麼。
焦芳早已經在樓閣上坐定,靠近窗子便的一處八仙桌上擺放着四碟小菜和一壺酒。
焦侍郎端着一壺酒,靠在窗幾上,頗有一種江湖俠客的感覺,陳瑀笑呵呵的道:“焦大人好坐姿……”
話甫一說完,焦芳身子一顫,差一點從窗戶掉了下去,手中的酒壺都已被甩到了樓下。
“哎喲……哪個狗娘養的……”樓下發出怒吼。
焦芳尴尬的笑了笑,“廷玉來了?
”
陳瑀點了點頭,開門見山的道:“大人叫下官甚急,不知何事?
”
這兩面三刀的老匹夫,陳瑀對他沒什麼好感,除了無恥和猥瑣,看不出有什麼優點,還是少沾為妙。
焦芳也不羅嗦,他自言自語的道:“要出事了。
”
“緣何?
”陳瑀不解的問,看這家夥也不像開玩笑的。
“爾廷玉定以為我焦芳兩面三刀,但本官先前和你說的志向無一虛言,明人不說暗話,老夫直截了當的說好了。
”焦芳道:“陛下可是準備重用八虎太監?
”
陳瑀看了一眼焦芳,不動神色的道:“是的。
”
“你打算怎麼辦?
”焦芳道。
“什麼怎麼辦?
陛下的決定,下官不可亂加評論。
”陳瑀小心翼翼的道。
“哎喲,我的狀元郎,侍讀大人,前些日子朝堂上,難道你還看不出老夫是護着你的?
是否比你那三個老師做的都好?
”焦芳道:“陛下重用八虎太監的事,劉瑾已經告訴老夫了,你打算如何幫助皇上?
”
陳瑀頓時心中一驚,劉瑾已經那個模樣了,想不到能量還有這麼大,竟然能和焦芳搭上話,看來劉瑾早就讀懂了朱厚照的意思,這些日子都是在蟄伏,蟄伏之後恐怕……報複,是瘋狂的報複!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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