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他不希望顧鈞成和他爸一樣。
這是一種很復雜的感情,他其實很愛他顧爸的,但是,顧爸對不起林清屏,讓林清屏難過,他站在了林清屏這邊,但他心裡還是會掛念顧爸,也放不下顧爸......
他給林清屏的安慰似乎並沒有用,林清屏還是在哭。
哭了好久,哭到對面的兩位軍官叔叔都不知道怎麼辦了,才好。
林清屏一雙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對志遠說,“對不起,志遠,嚇到你了。
”
志遠搖搖頭,貼著她,“媽,你別擔心,沒事的。
”
也不知林清屏信不信,反正她機械地點了點頭。
志遠見她這麼難過,忍不住問她,“媽,你不生顧爸的氣了嗎?
”
林清屏被問得一愣,摸了摸志遠的頭,衝他淡淡一笑,緩緩搖頭。
隻是這笑,分外慘淡就是了。
她當然不生他的氣......
最開始的時候,她是生氣的,也不了解真相,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呢?
從他說他七八年的時候回來過那一次。
她記得婆婆劉芬說過,陳夏結婚的時候,他在外面執行任務,家裡人都不敢告訴他,是瞞著他的,他自始至終都沒回來。
這個問題,不是婆婆撒謊,就是顧鈞成在撒謊。
她並不能確定,撒謊的人是誰。
但是,她問他“你七八年回來過沒有”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竟然要把陳夏支開回答。
為什麼要支開?
她心裡是懷疑的,當然,也隻能是懷疑。
後來,他要和她離婚。
離婚前來學校見她,非要拉著她在操場走。
當然,可以理解成,他愧對她,想多見見她,甚至,還可以理解成,他對她有感情,對陳夏也有感情,但他選了陳夏。
尤其,當他讓她踩在她肩膀上爬進宿舍時,她在他眼裡看到的光,和他們倆最好的時候,並沒有差別。
但此時,她仍然隻是懷疑。
這是他們的第五個年頭了......
但她也不敢確定,畢竟,重生一回,很多事都改變了。
可不管是哪一個可能性,隻要他覺得離婚,是對他們最好的選擇,那她便離就是了,她配合就是了......
真正確定她的懷疑和猜測,是那日顧有蓮家失竊,她打開了那封信......
那封曾經在上輩子寫給她的遺書,這輩子沒有給她,而是給了顧有蓮。
信裡寫道:姐,此去生死未蔔。
已和林清屏離婚,無論我是否歸來,都讓她隨心隨意,自由來去。
不必告訴她真相,讓她恨我吧,恨比愛於她更易解脫。
那時,她捧著這封信,哭了個天昏地暗。
難怪顧有蓮最近總是在她和粱嘉琦之間設置“障礙”,她是在等她弟回來,她還是想給她弟留一個後路,如果他歸來,至少她弟還有和林清屏修復的可能。
自從看了這封信,她便日日在惴惴不安裡。
原本以為,重生一回,定能改寫命運,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不自信,她可以改變的很多很多,唯獨生死,她左右不了......
上輩子她從來沒有和顧鈞成有過幸福的時刻,她討厭他討厭得不行,所以,他走的時候毫無牽掛,而這輩子,她說過,她不能沒有他......
所以,他幹脆早早把自己從她的生活裡摘除嗎?
可是,她仍然渴望,他能在某個清晨和黑夜,推開門,皮膚曬得黝黑,一身風塵僕僕,和她笑,對她說:林清屏,我回來了。
她在日歷上畫了個圈。
志遠問她,這是什麼日子。
她不能告訴志遠,這是他顧爸上輩子犧牲的日子。
她之所以記得,是因為在漫長的生命裡,她一個人艱難跋涉,沒有一個家人是真正為她撐腰的,沒有一個家人關心她累不累,痛不痛。
有一年,她忽然想起了他,去他墓前,給他帶了一束白菊花。
那一日,她在他墓前坐了許久,說了許許多多的話。
她的委屈,她的辛苦,她遭遇的不公,她在一堆男人堆裡公平競爭,爭取自己一席之地的艱難和遇到的羞辱......
這些話她不能跟任何人說的,也不能跟志遠說。
一個人的精神狀態,就像一個容器,裡面裝滿各種各樣的情緒,好情緒容易揮發,壞情緒卻越積越多,當實在裝不下的時候,就會溢出來,人就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