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
王安眯起眼睛,轉頭問石魚道:“是誰告訴你,死者是被火槍打死的?
”
或者說,王安真正想問的是,到底是誰,告訴了他們關於火槍的事?
“這......”石魚愣怔片刻,猶豫道,“是死者家屬首告,加上有人舉證......”
“何人舉證?
”
王安不依不饒。
不明白太子為什麼在這種小事上糾纏,石魚還是耐心回答:“是住在北條街的一名禁衛軍士兵,據他所說,殿下曾經在宮中用過此物,所以他一看施有方的死狀,就明白乃火槍所為。
”
邏輯鏈條果然無懈可擊。
王安前後一聯系,聽見石魚的話,怎麼還會不明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除了有人搞事情,基本上沒有第二種可能。
就算此事王安說火槍曾經失竊,火槍技術和火藥都可能洩露,可昨天王安從飛魚衛接回人的動靜太大,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王安和白石灘已經找回了火槍。
事情恰好發生在白石灘找回火槍之後,現在可沒有火槍流落在外,對白石灘來說,算是黃泥巴掉褲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而這件事的背後,一定和忠義門脫不開關系。
因為從火槍失竊,到找回火槍,甚至王安和飛魚衛發生的衝突,唯一能夠在其中把握整個鏈條,甚至把時機計算得如此精確的人,除了忠義門以外,幾乎不做第二人想。
而以名士會作為切入口,昨天在名士會發生的事情,也並非偶然,那一幕,其實正是陰謀中的一環。
王安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昌王在背後搞事情。
或許忠義門和名士會這兩件事還看不出和昌王有什麼聯系,可昨天,為了不讓王安去名士會攪場子,偏偏有一個人露了馬腳。
徐懷之!
除了昌王以外,還有第二個人能指揮得動徐懷之這個糟老頭子?
根本不可能!
還有宮中禁衛軍的士兵......
王安可沒有忘記,掌管京城十衛之一的定安伯蕭蔚山,正是昌王的人,就算不說定安伯,王瀚在金吾衛中,似乎也有不小的關聯。
最關鍵的問題還是,火槍的消息,根本就不是尋常人能夠知道的,更何況隻是一個禁衛軍的小小士兵?
雖然昨天才懟了飛魚衛一通,但對飛魚衛保密的能力,王安還是非常相信的,火槍這種重要消息,不說飛魚衛,炎帝也不可能輕易讓它從宮裡洩露出去。
炎帝正當盛年,李元海那個老太監又深不可測,如果說有什麼消息從宮裡傳出去是他們不知道的......
王安根本不相信。
現在到了這一步,再想想之前孫敬明看到的昌王和誰交易的那個畫面,恐怕,正是昌王和忠義門之間的勾當。
如果王安所料不錯,應該是在那之後,忠義門和昌王談好條件,潛入白石灘偷走火槍,開始布局。
而陳景仁應該也是昌王的人,當日激怒楊羨,和楊羨斷絕關系,正好名正言順在名士會上攪局。
之後,忠義門利用王安吸引了飛魚衛注意力,又將王安的注意力拉到火槍上,讓昌王騰出手,完成了一整個布局。
而布局最關鍵的地方,就是施有方的死。
不管是他們偽造也好,還是想辦法獲取了部分火槍的技術也好,都能讓他們輕易用火槍將這件事栽贓給白石灘的人。
至於這個人到底是蘇成還是徐渭,恐怕,他們也並不在意,選擇名士會進行發難,應該也隻是看準了王安和楊羨的合作,需要王安派一個人去現場協助楊羨。
而這個人,最大的可能,就是白石灘的人。
之後,則用假消息引出蘇成,再打暈蘇成,讓他的身影出現在施家附近,這個局,就順理成章布成了。
而他們的目的,名士會,白石灘......
毫無疑問,就是試圖讓王安弄不成萬國科學博覽會!
因為一旦名士會和白石灘攤上人命案子,白石灘就不可能成為萬國科學博覽會的舉辦點,而名士會中的名士,也不會再和王安合作,可以說是一箭雙雕。
甚至,恐怕王瀚那小子,還想借機從王安手上正大光明地奪走火槍的技術......
這些事情環環相扣,如果不是王安恰好和飛魚衛對了信息,又得到了孫敬明的報信,此時,恐怕真不一定能看出事情的實質。
可就算王安看出來,這件事,也不可能說出去。
因為他的想法都是猜測,甚至表面看起來,昌王根本和這件事無關。
而蘇成現在,卻已經實實在在地成為了這件案子的嫌疑人。
這也是這個局最難的地方,到底應該怎麼替蘇成洗脫嫌疑?
現在,蘇成確實出現在案發現場過,而白石灘的火槍,也確實是獨家,被忠義門竊取火槍這件事,現在沒有證據,還真說不清楚......
而這些說不清楚的話,蘇成的嫌疑就沒辦法洗清,而一旦坐實了蘇成的嫌疑,那昌王的局,就真的成了!
決不能落到這種地步!
王安眸光一閃,不理石魚,轉身看向鄭淳,沉聲道:“你回去,拿本宮的令牌,讓淩墨雲調一百太子衛,到白石灘集合!
”
鄭淳還沒有反應,石魚就先一哆嗦,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殿、殿下,臣,哦不不,下官就是一個辦事的,這人還沒有捉到呢,您不會又要......又要......”
“本宮又要怎麼樣?
”
王安戲謔地看著石魚,讓鄭淳趕緊去辦事。
石魚雙腿發抖,眼前一黑,想起了之前刑部的案犯被太子當街搶走的事跡,心中痛罵把自己派過來的京兆尹。
你說要抓人你,有本事你自己帶隊來白石灘抓人啊,欺負他一個小通判算什麼?
這下好了,撞上太子了,這太子,可是不講道理的啊!
石魚欲哭無淚,看著王安的臉色,又看看他背後的白石灘民兵和遠去的鄭淳,雙腿發軟。
救命啊,太子又要搶人了,他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