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屋内的景象讓秦蓮秀久久回不過神來,她看到康睿坐在一張舊的桌子前,眼神漸漸迷茫。
這裡什麼東西一應俱全,按說比她老家的東西看着更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感覺到一股破舊之氣。
她期待已久的相見,似乎也不該是這個樣子。
秦蓮秀的眼淚無聲的滑落下來,她走到康睿的面前,試探性的輕輕地喚道:“相公。
”
康睿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是一片空白。
除了她,已經很久沒人如此叫他,秦蓮秀的聲音讓他陌生又不真實。
康睿試探的擡頭,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秦蓮秀心中一抽,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眼前的人讓她覺得陌生又畏懼。
康睿移開目光:“你跟他們說你是誰了嗎?
”這讓他心中發慌,他如果還想跟初語繼續,絕對不能讓秦蓮秀擋了他的路。
上輩子也是因為這個女人,害的他和初語不合。
康睿想到這一點,隐隐有些遷怒。
秦蓮秀不好的預感成真,他想做什麼?
學那陳世美嗎!
康睿絲毫不怕她,上輩子她是他長嫂,這輩子也就老實的定在長嫂的位置上,如果她說錯了一句話,他不介意讓一切死無對證。
秦蓮秀拉着孩子,不自覺的退後一步:“我,我說是你的親戚。
”
康睿松了一口氣。
秦蓮秀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噼裡啪啦的落下,可惜她面容蠟黃猶如枯槁,毫無美色可言。
康睿看着她,想起她上輩子哭的時候,楚楚可憐、扶風弱柳,現在的她哭起來隻覺得像個陌生的乞丐。
康思賢想給母親擦淚。
康睿看到兒子,方才露出一抹滿意,他這個兒子還是可以的,博聞強識,是個不錯的苗子。
康睿伸出手:“過來。
”
康思賢見狀,害怕的躲到母親身後。
康睿不禁蹙眉,思賢不是一個膽怯的孩子,跟他也向來親近,現在看着這個幾乎看不出來未來一點影子的兒子,康睿收回手,等他再長長吧。
秦蓮秀急忙把兒子從身後扯出來,這是她唯一能給康睿的了:“快,你不是一直說要爹爹嗎,現在爹爹就在你面前。
”
康思賢不要。
秦蓮秀一直拽他。
康思賢突然大哭,吵的外面好幾家亮了燈。
“夠了!
”康睿一掌拍在桌子上。
康思賢吓的将哭聲憋回肚子裡。
秦蓮秀也吓了一跳,她從來沒見康睿發過火,而且康睿真的變了很多,剛剛那一句,讓她不自覺的害怕。
康睿平複下心神:“這裡不是家裡,四周都有人,收斂些。
”
“嗯。
”
康睿揉揉眉心,不是不知道怎麼安撫女人,隻是落差太大,一時讓他沒了方寸,或許,他也想将這半年來的不如意,發洩到對方身上。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他何至于一覺醒來,在這個破地方:“我這裡你也看到了。
”
秦蓮秀不敢說話。
“上京城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而我現在也不适合有妻子,你明白嗎?
”康睿看向她。
上輩子這還是她的提議,她說郡主尊貴,他們不能違逆郡主的意思,現在想必她更能理解吧。
秦蓮秀緊緊攥着兒子的手。
康思賢疼的想哭,但想到剛才發火的人就在面前,他又吓的不敢吭聲。
秦蓮秀艱難的點點頭,怎麼都沒想到,她辛辛苦苦找到他,他竟然不要她了。
她想象中的好日子,更是沒有痕迹。
康睿起身,拿起衣服:“廚房裡有吃的東西,最左邊的是家裡的竈台,你去生點火做點飯,我還有事,出去住了。
”
“相公。
”
康睿回頭看着她,他相信她明白,他們都是為了更好的未來,當初她能退讓,不就看中了郡主的一切,現在她也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秦蓮秀垂下頭:“老爺。
”
“我先走了,你們睡覺的時候記得開一點窗,看好爐火。
”康睿走了。
秦蓮秀身體虛脫了一般坐在地上,地上冰涼。
康思賢吓的急忙搖晃母親:“娘,娘……”
“娘,沒事。
”
“爹爹他……”那不是爹爹,秦蓮秀看着兒子,如果她不能是他的妻子,康睿就必須娶一位名門望女,連她和她的孩子都養了!
她已經讓出自己的相公,未來占了她位置的人憑什麼不養她!
“娘,我疼,你掐疼我了。
”
秦蓮秀卻沒有松手,憑什麼!
憑什麼!
她盼望的一切不但沒有,還落得這樣的境地!
……
林府外燈火通明,宋初語剛要上馬車,就看到林清遠的車駕回來了。
宋初語無奈的從車上下來:“以為你不回來了,就想着去莊子上看看娘。
”
林清遠有些慚愧,他是想悄悄看看她就走,隻是沒想到這麼晚了,她會去莊子上看他母親。
宋初語牽着他一起上了馬車,一會就更晚了:“白天莊子人多,看到我也不自在,我現在去看看娘,也方便。
”
林清遠心中動容:“我跟娘說說,過一段時間娘就願意回來住了。
”
宋初語并不介意,她成婚的時候就有人說,如今婆婆來了不住在府裡一樣有人捉着這點說她閑話。
說就說吧,也不差這一兩句,娘住的舒不舒心最重要:“伺候的人還盡心嗎?
”
林清遠看着宋初語,心中滿是感激,婆子和丫鬟都很盡心,豪門世家養出來的忠仆,超過了他以往狹隘的認識。
林清遠點點頭,"你費心了,我會跟娘好好說的,讓她回來住。
”
“不急,娘的情況我理解,隻是我想着莊子上條件差,娘住在家裡會好些,我現在去看娘,會不會打擾她老人家?
"
林清遠忍不住想捏捏她一本正經的臉,又覺得不夠莊重:“我出來的時候,娘還沒睡。
”
馬車在月光下緩緩行駛。
宋初語和林清遠不時在車廂裡低聲交談。
林清遠向宋初語講述着這兩天他在莊子上的所見所聞,說起最近的流民去向,和普羅大衆對荒地均田的看法。
他們的話題從莊子上的景色,到繁瑣的農耕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