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迫埋在溫峋兇膛,男人的手臂輕輕環着她,他不敢用力,但她依舊感覺到了他因克制而微微繃起的肌肉。
他的身體很燙,兇膛是,手臂也是,像一團熾熱的火焰。
她窩在滾燙的兇膛裡,整個人卻如墜冰窖。
許星嗚咽着抓緊他的衣服,細長的手指因為用力泛着青白色。
溫峋太笨拙,隻會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她的後腦。
他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嗓音發澀,壓低了聲音小小聲問她:“星星,餓不餓?
”
許星身體猛地緊繃,轉而又放松,在他懷裡小幅度搖頭。
溫峋感受着她輕微的動作,心尖的疼又加了一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這麼乖的姑娘不再受傷害。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又說:“擡起頭來讓峋哥看看哪裡受傷了?
”
懷裡的人沒動靜,過了兩秒稍稍用力掙脫他的懷抱。
她低着頭,垂着眼,視線直直盯着地面。
溫峋小心翼翼托起她的臉頰,修長的手指将她垂在臉頰兩側的頭發撫在耳後。
白皙嬌嫩的臉頰上是清晰的五指印,左半邊臉頰已經高高腫起,嘴角還有清晰的皿迹。
他用指腹小心拭去她唇角的皿漬,那點殷紅,像是燙在他心上。
視線往下,那根細細的脖頸上,是明顯的掐痕,還泛着紅。
溫峋抿緊了雙唇,整個兇腔像是被泡在鹽水裡,又澀又疼,泛着隐忍的怒氣。
他指尖小心翼翼撫上她的臉頰,碰一下又退開,問:“疼不疼?
”
許星沒回答,隻是執着地盯着地上。
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溫峋看見在慌亂中被踩了好幾個腳印的速寫本,本就被許薇撕了個口子的頁面被徹底踩壞。
紙張一分為二,被扯下來的那部分皺皺巴巴的,裂開好幾個口子。
溫峋看得出來,那是許星畫他倚在陽台上抽煙的模樣,畫得很好,很有神韻。
他以為許星是在心疼那張畫,便松開她,繞到床的另一邊,彎腰将本子和畫都撿起來。
許星的視線跟随着速寫本,直到溫峋将本子遞到她手裡。
“以後想畫,峋哥随時給你當模特,你說不讓動我就不動,你想畫多久都行。
這一張撕壞了以後還能畫很多張。
”
許星沒回他,隻是顫抖着将撕下來的那部分抻平,然後拼上去。
隻是中間的裂痕太大,不管她怎麼拼,那張紙,那張畫到一半的畫,都沒辦法再接上。
她魔怔似的想要将縫隙磨平,一次又一次嘗試。
溫峋實在看不下去,捉住她的手腕,漆黑的視線落在她發頂。
他嘴角沉着,漆黑的眼中醞釀着某種即将噴薄而出的情緒。
許星眨了眨眼,視線在溫峋握住她手腕的手上停留一瞬,又去拼她的畫。
誰知,剛一動,對方便加大了力道,讓她動彈不得。
她疑惑地擡頭,淚盈盈的雙眸瞧着他,不明白溫峋為什麼要攔着她,她隻是想把這張畫拼好而已。
把它拼好,然後她就停筆,擡頭繼續聽病友們聊八卦。
她張了張嘴,嘴角還泛着疼,眼睛酸脹:“壞了……要,要拼好……”
溫峋擰着眉,握着她的手,一字一頓:“你想要多少紙我買給你,你想畫我,我給你畫,犯不着拼這一張破紙。
”
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過于生硬,他狠狠閉了眼睛,再睜開時,聲音放軟了許多。
“乖,我讓護士給你處理傷口,然後吃飯,好不好?
”
許星茫然搖頭,她垂下眼,一眨不眨盯着手裡的畫,唇瓣張張合合:“壞了,要拼好……要拼好……”
溫峋又氣又心疼,他不明白一張沒完成的畫而已,有什麼好拼的。
一張紙,撕碎了就是撕碎了,不管再怎麼拼都不會變成原來的模樣。
他忍無可忍,一把搶過許星手裡的速寫本。
許星終于變了臉色,她倉惶擡手去搶,卻被溫峋攔住。
視線交錯的瞬間,溫峋在她那雙明媚的鹿眼裡看見無盡的悲涼和焦急,她伸長了手臂,撐起身子鉚足了勁去夠那個本子。
“你還給我……還給我!
我能拼好,我可以拼好!
你還給我,我能……”
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下,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制,噼裡啪啦砸在被子上。
她哭着,滿臉淚痕,都不去看溫峋一眼,也不管自己腿上的傷,瘋了似的要去搶那個速寫本。
她本瘦弱,極端情況下爆發出來的力氣,溫峋一隻手差點沒控制住。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發瘋的人,心髒像是被人捏緊了一樣,揪着疼。
深吸一口氣,他驟然松開握住她手腕的手,轉而扣上她的後頸,将她往前用力一按,按在自己懷裡。
掌心不輕不重地捏着她的後脖頸,啞着聲音道:“星星乖,沒事了。
峋哥和外婆都陪着你呢。
”
就在對視的一瞬間,溫峋好像明白了她如此執着的原因。
她想拼好這張被撕碎的紙,不是因為這張畫沒有畫完,也不是因為畫上的人是他。
而是想要修複她所經曆過的裂痕,如果能回将這張紙修複如初,她是不是也可以透過時光的縫隙回到過去。
回到賀翎還沒出事前,她依舊上學,畫畫。
柳荷不會撞到賀翎,許志舒不會找到她,她不會和許薇配型,她的心髒不會遭人惦記。
然後所有的一些都不會發生。
她執着又天真,可天真有時候是最殘忍的想象。
溫峋腰腹間傳來滾燙的濕意,不多時他薄薄的T恤便濕透了。
許星雙手緊緊攥着他的衣角,肩膀不停顫動,吸氣聲斷斷續續。
她露出一隻眼睛,依舊死死盯着溫峋手裡的本子,似乎想趁他不注意再次搶過來拼貼。
其實她知道,撕碎的紙是拼不回原樣的。
就像她永遠都不會回到過去,賀翎永遠不會再叫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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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峋抱着許星哄了好一會兒才讓她的情緒穩定一點,下午的病房很安靜,沒人敢大聲說話。
護士幫許星處理了嘴角的傷口,溫峋不依不饒地喂她吃了飯,讓她躺在床上,用冰袋給她敷臉。
她哭得眼睛鼻尖都紅紅的,像是一隻沒人要,焦慮又不安的小貓咪。
他決定把這隻小貓咪帶回家,捧在掌心裡養大。
許星在一陣陣蟬鳴聲中沉睡,溫峋見她睡着,視線瞥過被他丢在一旁的速寫本,沉思片刻,将本子翻到被撕爛的那一頁。
本子上,隻有他的上半身,低着頭,手裡夾着一支香煙,下半張紙夾在速寫本裡。
他隻瞧了一眼,二話不說便将上半張紙一同撕下,和下半張紙疊好後,一起揣進口袋,随後輕手輕腳出了病房。
和在許星面前溫柔耐心的模樣不同,一出來,倆保镖便感受到了來自他身上強大的威壓,和讓人戰栗的怒氣。
他兇狠的模樣,叫人心悸。
“我沒來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那小屁孩說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