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嬸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幹笑着:“楊老師,我家裡還有點事,先回去忙了啊。
”
說着,狠狠瞪了溫峋一眼,快步離開。
溫峋依舊一副懶散的模樣,面對趙嬸怒氣沖沖的瞪眼,笑得極其讨打:“趙嬸不再聊會兒天?
我看您那店裡也沒人啊。
”
趙嬸聽到溫峋的話,幾乎落荒而逃:“不了不了,還得回去做早飯呢。
”
趙青青喜歡溫峋,這一片的人都知道。
趙嬸打過罵過,就是不聽,溫峋一提起這個,她就氣得頭疼。
可偏偏還不能沖溫峋發脾氣,他人高馬大,還當過兵,還和鎮上的領導們關系都不錯,反正她是得罪不起。
溫峋眉峰一挑,眼皮上那顆小痣也跟着跳動。
趙嬸一走,楊萍萍和許星頓時從那種讓人窒息的探究中逃脫出來。
小老太太嗔怪地看了一眼溫峋:“小峋啊,你别和她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這麼一吵,指不定又從她那張嘴裡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
溫峋上前,彎腰将老太太的擱置在地上的果籃搬到外邊,整整齊齊碼在一起。
“阿婆,我可沒和她吵架,我那是……”他唇角一掀,透着幾分壞,“在和她講道理。
”
語畢,他直起身,漆黑銳利的眼落在許星身上,将她從上到下掃一遍,懶洋洋地問:“你說是吧,小妹妹?
”
明明是正常的問話,但許星總覺得,他的最後幾個字明明白白透着輕佻和玩味。
她羞惱地擡頭看他一眼,澄澈的鹿眼沾了幾分怒意。
溫峋嗤笑一聲,沒管她,繼續彎腰幫小老太太搬果籃。
楊萍萍這時候才想起,還沒正式給許星介紹溫峋,忙拉着她的手說:“星星,這是溫峋,你媽媽大一那年他們一家搬走了,三年前小峋才回來。
比你大九歲,你就跟着小胖他們叫峋哥。
”
許星乖巧地點頭,餘光裡是溫峋忙碌的身影。
心想:比她大九歲,都二十六七了,還大小夥子,真不要臉。
不過他這個人真奇怪,在外婆面前乖得要命,在其他人面前又兇巴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外婆的孫子呢t。
外婆上前幫忙一起擺攤,她也跟着溫峋搬果籃,結果剛彎腰就被溫峋叫停。
“别動,站一邊去。
”溫峋皺着眉,視線上下一掃,戲谑道,“就你這身闆,是你搬果籃啊還是果籃砸你?
”
許星:“……”
許星愠怒,瓷白細膩的臉頰微微泛紅,她是瘦,又不是沒力氣!
小老太太笑着把她拉到一旁:“你力氣小,讓小峋來。
這三年都是他幫我搬的,大小夥子渾身用不完的勁。
”
“對,還能幫您搬一輩子果籃。
”他笑着,越過許星去搬裡面的果籃。
盛夏,即便是早上,溫度也不低。
溫峋自她身邊擦過時,許星明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熱氣,透過空氣中細小的分子,鑽進她毛孔裡。
她向後退了一步,莫名有幾分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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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天的時間裡,小老太太水果店的客流量猛增,基本上是沖着許星來的。
每個人看見她的第一眼都被驚豔了,但一聽說她是啞巴之後,又會換上一副憐惜和取笑的表情。
許星被看得渾身不舒服,那種看殘疾的眼神讓她愈發自卑,可又不好意思上樓躲着,隻能低着頭,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每當有人問的時候,就應付地笑一下。
楊萍萍看出她的不安和難堪,心疼得不行,她囑咐許星先看一會兒店,自己去廚房裡搗鼓着。
不多時,端出來一個托盤,上面放了五杯綠豆沙冰。
她把托盤塞到許星懷裡:“星星,你把這給小胖他們送去,四個小夥子一人一杯,你一杯。
”
随後心疼地用手背擦了擦許星額頭上的汗,“他們那邊有空調,去吹一會兒再過來。
”
許星看了眼對面,有點猶豫。
溫峋又兇又流氓,她不想去。
但在這兒就要被當成猴一樣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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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峋的紋身店不大,名字就叫“紋身店”,撩開透明橡膠簾之後,裡面的冷氣讓許星舒服得想感歎。
放眼望去,紋身店裡的布局也很簡單。
門口一個簡易收銀台,隻不過空着沒人。
大廳裡一張黑皮長沙發,幾張零散的凳子,不過現在都坐滿了人,并且基本是女孩子。
每個人臉上都畫着奇奇怪怪的妝。
因為熱,穿的衣服全都是低兇,露腰或者露背的,清一色超短褲,感覺随便動一動都能看見裡面穿的是什麼。
沙發對面是四個用簾子隔出來的簡易隔間,簾子拉着,應該有客人。
隔間旁邊有一張工作台,上邊擺着一台電腦,邊上是兩台打印機。
工作台後面的牆上貼滿了各式紋身,靠牆的架子上整整齊齊碼着顔料。
大廳裡不僅沒有她認識的人,還因為她的到來,安靜了一瞬,十來雙不善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讓她非常不舒服。
她就像闖入魔法世界的愛麗絲,茫然又尴尬地站在原地,腳尖抵着腳尖,不知所措。
偏偏這時候,被簾子隔斷的裡間傳來女生嬌滴滴的聲音:“峋哥,我想紋在兇上,這兒。
”
男人嗤笑,嗓音戲谑又輕佻:“行啊,敢動一下,老子把那玩意兒給你割了。
”
最後一句話,帶着鋒利的狠勁,好似野狼發怒的前兆。
外間等着的人忍不住笑出來。
“我……我,我紋鎖骨!
”裡面的女孩明顯慌了,連忙改口。
“不改了?
”
“不改了不改了!
”
他的嗓音略沉,有些吊兒郎當的:“躺好,别他媽亂動。
”
許星撇了撇嘴,原來他不是對自己一個人這麼兇。
小胖從一個簾子後出來,看見許星,愣了一下,說話都結巴了:“峋……峋,峋哥,仙,仙女妹妹來了!
”
說完也不等溫峋出來,趕忙迎上去,接過許星手裡的托盤。
許星本着禮貌,朝他彎了彎唇,漂亮的鹿眼也微微彎起,像三月溫柔的風。
小胖正面遭受美顔暴擊,臉蛋“唰”一下紅了,結巴得更厲害:“我我……我來拿,那個,那個,你你你,你先進,進來坐。
”
話都沒說完就一溜煙往裡跑去,跑到一半又想起這樣好像很不禮貌,于是再次頂着張大紅臉到許星身邊。
“外面人多,你去裡,裡面。
”
許星點點頭,溫柔地笑着表示感謝。
溫峋正準備轉印,聽到小胖的話,将膜紙随意一丢,撩開簾子走出來。
一眼便看見一身素白裙子,不染脂粉,溫溫柔柔笑着站在大廳的許星,和周圍濃妝豔抹,穿着暴露的女孩形成強烈對比。
好似一圈大紅牡丹中混進一朵不染纖塵的純白玫瑰,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就已經美到了心坎裡。
她和這種庸脂俗粉的氛圍格格不入。
溫峋皺眉看着她,沒好氣道:“你跑這兒來幹嘛?
”
男人眉眼鋒利,渾身散發着令人戰栗的狠勁,皺眉的時候,這股狠勁似乎變成滔天的怒意,叫人害怕。
許星一顆心髒都跟着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