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
許星怔了一秒,朝着他小腿狠狠踢了一腳,從他手裡抽回自己的手,抹幹眼淚轉頭就走。
這王八蛋,她讨厭死他了!
溫峋站在原地,撓了撓自己的寸頭,十分苦惱。
哄吧,不會。
罵吧,舍不得。
思來想去,隻能用吓的了。
這會兒倒是不指着大馬路了,但人跑了。
他看着前面那倔強的小背影,心想,現在的小姑娘真是嬌氣。
感歎完,還是邁開長腿慢悠悠跟上去。
許星帶着溫峋去了她原來的家。
她家不遠,兩室一廳,剛好能住。
自從賀翎去世,她被接到許志舒家後就再沒回來過,趁着這一趟,她想收拾一些東西回去。
夏夜裡,燕城的路燈下,少女背着書包低着頭,抽着氣一步一步往家的地方走。
溫峋就跟在她身邊,拿了把“專治男性疾病”的廣告小扇子,在許星後脖頸輕輕扇着。
他沒再犯賤去招惹許星,不會哄人,就隻能乖乖把嘴巴閉上,可不能再惹乖小孩生氣了。
隻是看着她低頭默默流淚的模樣,心裡說不上來的煩躁,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在他心肺間流竄。
喉間莫名有些幹澀,沉默着走了一段路,他叫她:“許星。
”
許星沒停,似乎根本不打算理他。
溫峋皺眉,眉宇間透露着不悅,右眼皮上的小痣也跟着斂進黑暗裡。
他沉了聲音,再次叫道:“許星。
”
許星右腳靠上左腳,乖乖停下,仍然低着頭。
冷白的路燈自她肩上灑下,不經意間流瀉一地,将她籠罩其中。
溫峋站在她面前,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晚上。
當時的她也站在路燈下,看起來脆弱得要命。
喉結滾了滾,他說:“看地上幹什麼,擡頭。
”
面前的人似乎跟他杠上了,完全不理他。
他不耐煩的啧了一聲,大掌強硬地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
路燈下,一雙哭紅了的水盈盈的眼睛就這樣暴露在他眼前,臉上還挂着淺淺的淚痕。
溫峋隻覺得心髒被什麼紮了一下似的,泛着疼。
他托着許星小小的臉蛋,盡量溫柔地用拇指指腹擦去她臉上的眼淚。
可惜他這人粗慣了,即便溫柔還是擦得許星臉頰有些疼。
“都要到家了,還t這麼哭着。
你到底是想回家還是不想回家?
”
許星眨了一下眼睛,都懶得瞪他。
溫峋沒收到小姑娘柔柔軟軟的刀眼,掀了一下唇:“你媽要是知道你回家還哭成這樣,不得氣得從棺材闆裡跳出來?
”
許星:“……”
将她臉上的淚痕擦幹,一張哭紅了的小臉我見猶憐:“行了,别哭了,都要到家了,開心一點。
嗯?
”
難得的溫柔,和他銳利兇狠的外表一點也不搭。
許星吸了吸鼻子,點頭,帶着溫峋繼續往前走,那人依舊在後面沉默地給她扇風。
盛夏的夜似乎夜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熱。
她的家在4樓,樓下有便利店。
溫峋從學校出來就想抽煙想得緊,但剛才摸包的時候,發現煙早就沒了。
他叫住許星:“我去買包煙,你先上去,住幾樓幾戶?
”
許星朝他伸出四根手指頭,又收回去兩根。
溫峋懂了,住402:“行了,上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
許星點點頭,轉身上樓。
就在她掏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并且越來越快。
這腳步聲就像踩在她心髒上的鼓點,讓她沒由來的心慌。
許星下意識轉頭,想看看是誰這麼匆忙,然而還不等她徹底轉過來,光裸的小腿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
幾乎是瞬間,許星便軟軟地倒在地上,發出無聲的尖叫,秀氣的眉痛苦地擰着,眼淚“嘩”地奪眶而出。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小腿處傳來鑽心的疼痛,她感覺自己的腿好像斷了,那尖銳的疼痛,幾乎讓她窒息。
在她倒下去的一瞬,頭頂傳來憤怒的咒罵聲:“媽的,小賤人,你他媽敢跑!
老子看你今天怎麼跑!
”
許星聞聲擡頭,許志舒猙獰的面孔在她瞳孔裡放大。
這個平日裡儒雅的人,此刻憤怒得如同飲皿啖肉的惡鬼,兇狠地将她的皿肉剝離。
他身後還跟着兩個穿黑衣服的保镖,冷漠地站在一旁。
許星的臉色霎時慘白一片,水霧迷蒙的鹿眼是明晃晃的害怕和恐懼。
她癱坐在地上,渾身顫抖,不停往後退,眼淚流了滿臉,絕望地,哀求地搖着頭。
許志舒憤怒恨決地盯着她,擡手薅了一把頭發:“老子在這兒堵了一個周,整整一個周!
人不大,你他媽倒是挺能躲啊!
”
他似乎氣壞了,用力掄起鋼管。
許星瞳孔猛地放大,眼看着許志舒的鋼管就要落下來,求生的本能讓她忍者巨大的疼痛将腿收回。
許志舒沒想到她會躲,鋼管“砰”一聲砸在地上。
整個樓道似乎都跟着這一聲顫動了一下,許星驚恐地盯着距離她的腿隻有兩三厘米的鋼管,唇上的皿色褪得一幹二淨。
那鋼管居然被他被砸得凹下去一個角,她不敢想象,如果剛才那一下是落在她腿上……
許志舒大笑着拎起鋼管,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許星,不是挺能跑嗎?
你他媽現在給老子跑一個看看!
”
許星瘋狂搖頭,無聲哀求:“爸爸,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
她唇瓣張張合合,卻沒人能明白她在說什麼。
許志舒一腳踩住她的腳踝,用力碾了碾,如同惡魔般笑着問:“乖女兒,告訴爸爸,爸爸對你不好嗎?
為什麼要偷偷逃跑?
”
腳踝很脆弱,薄薄的一層皮肉下便是骨頭,許星疼得張大了嘴,額上起了一層冷汗。
她用力抽動自己的腳踝,仰頭哭着無聲呐喊:“你放開!
我疼!
疼……”她轉頭,看向樓道的方向,唇瓣張合,竭盡全力大喊,“溫峋!
溫峋……”
許志舒大概看出她在求饒,又加了一成力,轉頭對着兩個保镖說:“啞巴就是這點好處,犯了錯,不管怎麼打都沒聲。
”
許星疼得趴在地上,濕透了的鹿眼緊緊看着走廊拐角處。
她張開嘴用力喊,聲音都被藏在了喉嚨裡,眼淚和冷汗混在一起。
溫峋,你怎麼還不來?
有人欺負我了,你怎麼還不來?
你個王八蛋,怎麼說話不算數?
我讨厭你,讨厭死你了!
許星絕望的想,她逃不掉了。
溫峋沒有來,她一個人逃不掉,她好像又要被抛棄了。
許志舒蹲下來,用力捏住她的臉,捏得許星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碎了。
“你跑什麼跑,啊!
要是沒老子,你能有今天?
!
老子給了你這條命,你也是時候報答爸爸了,知道嗎?
”
他突然笑起來,問,“星星乖,那天晚上是不是偷聽爸爸說話了?
”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許星便止不住地發抖,驚恐地搖頭。
“聽到了也沒關系,你的妹妹确實有先心病,”提起許薇時,許志舒似乎變成了一個慈愛的父親,言語間都是心疼,“她今年16歲,就比你小一歲,醫生說最好在十八歲之前完成手術。
”
“許星,你是姐姐,你要懂事,你應該讓着妹妹知道嗎?
”許志舒言語舒緩,盯着她的心髒處,一字一頓道,“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生嗎?
”
許星茫然地看着他。
許志舒微笑着:“因為你就是為了拯救她而出生的啊,薇薇隻是暫時把心髒寄放在了你身上,現在你該還給她了。
我的乖女兒,這是你的宿命,知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