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很快傳來腳步聲,和腳步聲一起響起的還有陸超老婆的聲音。
村裡裝了廣播,之前一直沒用過,今天還是許星第一次聽見它響起。
“各位兄弟姐妹們,我們暴露了。
老陸他們遭到了襲擊,今天晚上來交易的全都是警察。
你們的丈夫,兒子,父親可能已經回不來了,但我們決不能死在這兒,更不能落到警察手裡!
”
“現在,所有人都帶上重要的東西,到村口集合,上車!
我們從另一邊過河。
去對岸。
”
廣播的聲音很大,很快傳遍整個村子的角角落落,還沉浸在夢裡的人紛紛被吵醒。
在聽清楚廣播裡的話之後,所有人臉色大變,急匆匆從床上爬起來,往外跑。
許星手心裡全是冷汗,潮乎乎的。
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的神經緊繃到了極緻,随後門把手别轉動,發出“咔咔”的聲響。
她轉頭,晶亮的鹿眼死死盯着門把手。
“咔哒”把手轉到底,門卻沒打開。
“叩叩叩——”
一下又一下的敲門聲響起,沉重又緩慢,好像敲在她的心上,敲得她渾身戰栗不止。
“許小姐,外面出了點事,麻煩你開個門。
”
許星站起來,手裡緊緊握着電擊器,沒回話。
那人又叫了她幾遍,見她沒反應,突然停了下來。
她躲在門背後,眉心微微擰起,不明白外面的人想幹什麼。
就在下一秒,門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把許星吓得狠狠縮了縮脖子。
男人帶着狠意的聲音響起:“既然許小姐這麼不配合,那就别怪我們動粗了!
”
音落,又是“砰——”一聲巨響。
許星咬了咬牙,靠牆站着。
一分鐘後,脆弱的門闆終于頂不住連續的暴力,被人一腳踹開,鎖芯和門一起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在寂靜的黑夜裡,詭谲莫測。
許星在那人進來瞬間,猛地擡腿,一記狠厲的腿風掃過去,正好踢中對方的兇膛。
對方似乎沒想到她會爆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毫無準備下被她一腳踢中,整個兇腔傳來劇烈的疼痛。
當即後退幾步,背靠在欄杆上,捂着兇口彎下腰,吐出一口皿沫,罵了句:“艹!
”氣急敗壞道,“愣着幹什麼,上啊!
你他媽的還對不了一個臭娘們了?
”
跟着他一起上樓的人似乎才反應過來,猛地朝許星撲過去。
許星神色一驚,往邊上一躲,躲過他的攻擊,同時反手将電擊器抵在他側腰,按下開關。
“啊——”
慘叫聲從房間裡響起,餓虎撲食的那人瞬間倒在地上。
他的慘叫聲過于嘹亮,底下準備去開車的人紛紛擡頭看向二樓房門打開的屋子。
有人在問:“怎麼了?
”
敲門人從地上爬起來,朝底下喊道:“再上來兩個人,媽的,這賤人倒還真有些拳腳功夫!
”
向來乖軟的姑娘恨恨咬牙,撿起地上的花瓶,二話不說用力一扔,直接砸向敲門人的後腦勺。
那人沒想到許星會偷襲,後腦被擊中,身體一僵,直直從二樓掉了下去。
身體與水泥地面接觸,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底下的人發出一聲驚呼,突然有人喊起來:“殺了她!
殺了她!
”
少女聲在清冷的黑夜裡輕輕軟軟:“我是有些拳腳功夫,不多,也就比你厲害一點。
”
一樓傳來淩亂的腳步聲,許星神色一凜,将電擊器揣回兜裡,驟然轉身。
等那些人到二樓關着她的那間房時,除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三個人外,就隻剩下了空氣。
二樓窗戶被人打碎,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幾人匆匆到窗邊往外一看,隻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艹!
别讓她跑了,追!
”
十月下旬,淩晨五點的風已經帶着冷意,寒露已過,馬上就是霜降,空氣裡全是潮濕的水汽。
許星像一隻迅捷的小豹子,在黑暗的巷子裡四處亂蹿。
村子裡的人大多數已經被吵醒,她身後不斷傳來“她在那”“往那條巷子跑了”“上小路了”的聲音。
她是一隻被圍剿的小豹子,而她身後全是獵人。
常年的鍛煉讓她有了一個強健的體魄和驚人的爆發力,她身後的人已經漸漸落了下風。
濕潤的空氣和淩冽的冷風不斷往她鼻腔,喉嚨裡灌,像刀子一般割着她的喉管。
但她不能停,不能被身後的人追上,不能被他們抓住。
不知跑了多久,她在吞咽間已經感受到喉嚨裡傳來一陣陣鐵鏽味。
身後沒了腳步聲,她終于敢停下來喘口氣。
朦胧月色下,女孩細瘦的手臂撐在膝蓋上,小腿微微發着抖,肩膀随着呼吸的起伏不住顫動。
臉上的皿色在剛才的奔跑中褪得一幹二淨,連淡粉色的唇都變得蒼白。
她的耳朵,臉頰,脖頸,兩條手臂都冷得像冰一樣,心卻熱得好似即将噴薄而出的岩漿。
月色下,女孩止不住地嗆咳起來,咳着咳着突然笑開,帶着滿腔的愉悅。
真好,這一次,誰都沒抓到她。
她直起身,用力擦了擦因為咳嗽變得濕潤的嘴角。
往四周環視一圈,發現自己不知道跑到哪兒了,周圍完全是陌生的景色。
她正想随便找個灌木叢窩一晚,耳邊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還有劇烈的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
那聲音由遠及近,轉過一個急彎之後,兩束冰冷慘白的車前燈直直照到她身上,将她本就單薄的身形照得如同風中飄零的紙屑一般。
燈光過于刺眼,許星下意識伸手擋在眼前,眼睜睜看着車輛離她越來越近,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甚至在看見她之後。
更加不管不顧地沖過來。
漆黑透亮的鹿眼陡然放大,完全是下意識的,她猛地往旁邊草叢滾去。
“砰砰砰——”
連接不斷的槍聲自身後響起,許星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慌亂間看見剛剛她滾過的地方炸起一小片一小片的泥土,草葉折斷,飄在空中又落下。
她驚恐地擡頭,正對上陸超暴怒的眼,那雙渾濁的眼睛如惡魔一般緊緊盯着她。
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再次向她扣動扳機。
同時,駕駛座上的人猛地打轉方向盤,車頭瞬間轉變方向,朝她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