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放假的晚上賀翎出了車禍,随後她送賀翎火化,送她下葬,又得知許志舒想要她的心髒,連夜逃到這裡,如今已經過去一個周。
高三要提前補課,所以高二假期隻有十來天,她都忘了還有學籍這回事兒。
轉學籍需要原學校蓋了公章的轉學證,她得過去拿。
小老太太激動起來:“你要在這邊上學沒學籍可不行,我得去把你的學籍給你轉過來。
”
許星想了想,搖搖頭:[外婆,我自己去就行。
燕城太遠了,你身體不好,别去了。
]
“沒事,外婆身體好着呢。
”自己孫女上學的事,楊萍萍可不能大意。
而且,她還想去看看賀翎。
許星按住她的手,寫道:[我不想外婆那麼累,媽媽也不想。
]
小老太太突然安靜下來,眼圈慢慢變紅,好一會兒才說:“你媽媽她……”
[外婆,你放心,我會去看媽媽的。
我會告訴她,我找到你了,你也很想她。
]
[他可能還在找我,我自己悄悄去還能跑得快些。
等明年高考結束了,我帶您去看媽媽。
]
那個他,即便許星沒明說,祖孫倆也明白是許志舒。
老太太權衡之後,點了點頭。
-
小鎮離高鐵站很遠,早上七點,許星就已經下樓準備去車站坐車。
楊萍萍怕她中暑,給她用保溫杯裝了兩杯綠豆湯。
許星連忙打字:[外婆,我帶一杯就夠了。
]
“還有一杯你一會兒給小峋。
”
許星癟了癟嘴,才不想給他,兇巴巴的。
她正想着一會兒直接給他放門口,剛打開門就愣住了。
晨光裡,朝陽下,灰色T恤,黑色休閑褲的溫峋懶懶地靠在車門上,唇際的煙已經抽了一半。
見她出來,微微擡眸,嚣張眉骨下,一雙眼如冰冷河底下漆黑的岩石,直直落在她臉上。
許星被那雙銳利的眼睛釘在原地,腦子瞬間空白。
圓溜溜的鹿眼因為驚訝微微睜大,朝陽落在她瞳孔裡,折射出一圈圈光芒,好似流光溢彩的玻璃。
小巧的鼻尖挺翹,粉嫩的唇微微張着,瓷白嬌嫩的臉蛋攏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光芒。
她就這樣呆愣愣地看着溫峋。
她的模樣實在太乖,呆呆的像迷路的小鹿,溫峋沒忍住彎了彎唇角,臉部線條柔和許多。
他滅了煙,直起身,上前一步,長臂一伸,修長五指抓住許星手裡的保溫杯,稍稍用力,便從她手裡抽離。
另一隻手揉了一下小麋鹿軟軟的發頂,輕飄飄扔下倆字:“上車。
”
許星:“?
?
?
”
她捂着自己的頭頂,一腦門問号。
外婆剛好跟出來,看到溫峋,笑起來:“小峋啊,我去不了,星星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就麻煩你了。
”
許星猛地轉頭,秀氣的眉都皺在一起,明明是她的事,怎麼還把溫野狼扯進來了?
她一點都不想和他一起去。
還不等她詢問,溫峋已經打開車門,乖乖應承:“阿婆,您放心,我怎麼把人給您送過去的,怎麼給您領回來。
”說完,他看了一眼許星,挑眉,“許星,不想走了?
”
許星:“……”
她皺了皺鼻子,心想,走,但不想跟你一起走……
最終她還是走向溫峋那輛白色寶來。
她下意識去開後車門,溫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老子從不給人當司機,坐前邊。
”
許星:“……”
許星擡頭看他,他結實的小臂撐着車頂,古銅色皮膚下青色脈絡微微凸起。
金色的朝陽落在他側臉上,襯得他本就硬朗的五官更加鋒利。
鷹隼般的眸子落在許星嬌小的臉蛋上,要笑不笑的模樣十分讨打。
許星不敢和他擡杠,慢騰騰挪着小步打開副駕駛座車門,鑽進副駕駛。
溫峋覺得這姑娘實在是乖得可愛,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又不得不按他說的去做。
這讓他大早上的心情好得出奇,他轉頭,和楊萍萍道别:“阿婆,别擔心了,明天就回來。
”
說完,他一矮身鑽進駕駛座,“砰”一聲合上車門。
寶來的車型本就不大,他一進來,連空氣都變得擁擠,整個車廂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許星抱着書包坐在副駕駛,後脖頸的皮都繃緊了。
男人不僅不慢轉頭瞧了正襟危坐的小姑娘一眼,好心提醒:“小朋友,系好安全帶。
”
他聲音裡帶着淺淺的笑意,随着脫口而出的話溢進空氣裡,許星覺得空氣中那些看不見的分子一定也輕輕打了個顫。
許星心跳莫名快了兩拍,估計是被吓的,她眨了眨眼,機械性地去拉安全帶。
溫峋被她一驚一乍的小動作逗笑,自喉間發出一聲輕哼,輕踩油門,發動車子。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白色的寶來在山谷間穿行,溫峋抽空瞧了一眼像小學生一樣乖乖坐在副駕駛座的許星,眉梢微挑。
“許星,”他叫她的瞬間,許星的心髒跟着空氣一起震顫,“是不是怕我?
”
許星沒敢點頭,也沒敢搖頭。
心想,你自己什麼樣你不知道?
天天闆一張野狼臉,跟下一秒就要跳起來咬人似的,誰看了不害怕?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點着方向盤,漆黑視線看着前方,山谷兩旁的樹不管後退。
凸起的喉結不住滾動,聲音都不自覺放輕了些:“那天……是不是吓着了?
”
那天看着她通紅的眼眶,夕陽下跑回家的身影,溫峋心裡挺不是滋味。
本來想找機會說開,結果人小姑娘天天躲着他。
許星抿唇,下意識摳了摳自己的手指,那天交織的複雜情緒去而複返,默默垂頭。
車廂内再次陷入安靜,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溫峋握着方向盤的手稍稍用力,他這輩子從來沒低過頭,道歉這件事也不怎麼做。
沒想到,偏偏栽在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身上。
半晌,他輕輕歎口氣,伸手在許星頭頂揉了一下,語氣卻不見得溫柔:“老子又不會吃你,怕什麼怕?
!
”
他故意大聲,好像在故意掩飾什麼。
許星被他揉頭發動作驚到,愣了一秒,一巴掌拍開他的手,轉頭,清淩淩的鹿眼瞪着他。
眼裡帶着警告,好像在說:你他媽别摸了!
溫峋被她這毫無殺傷力,又嬌又柔的一眼瞪得笑出聲,心想,這他媽到底是哪兒來的姑娘,連生氣都這麼可愛。
他收回自己的手,清了清嗓子:“行了,别生氣了,峋哥給你道歉,那天不該對你亂發脾氣。
我後來想了想,也是我自己沒說明白,不該怪你。
”
他頓了一會兒,又說,“那張稿子很漂亮,為了不浪費你的稿子,老子還擡價了。
”他輕笑,“楊阿婆真是撿了個寶貝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