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說什麼?
”
大長公主以為自己聽錯了。
常嬷嬷打了個冷顫,跪着頭頂到了地面,又說了一遍:“奴婢今兒去瞧了老魚頭,他就剩一口氣,已經是魚公公了。
”
殖器,主繁衍後代,就是“宮”。
去了子孫根殖器,就是宮刑。
太監之所以是公公,就是因為“公”諧音“宮”,魚公公,黃公公,這麼叫,代表他們曾經有“宮”。
竭湖大長公主聽了這話,臉色極難看:“她倒是心狠手辣,這麼快就拔了咱們放的釘子。
”
還把那個無賴給閹了。
好手段。
“那,老魚頭怎麼處置?
任由他這麼死了麼?
”常嬷嬷拿不了主意。
“你既叫了他一聲魚公公,便送進宮裡吧。
”
大長公主這一口郁氣,像是從腹内極深處歎出來的,“平了他的賭債,讓他死心塌地。
再好生訓練一下,等他傷好了,送栖凰宮去伺候。
”
常嬷嬷面露難色:“栖凰宮,怕是不好再送人進去了。
”
大長公主不悅地掃了她一眼。
常嬷嬷吓得渾身冷汗,不敢吱聲。
好在靖羽公世子離淵出現,出了個好主意,替常嬷嬷解了圍。
“母親,栖凰宮咱們送了幾回了,那邊兒應該也有所察覺,防着咱們呢。
不如……不如送去暖心閣吧,小陛下身邊,也沒有個實心實意的人伺候,而且他也經常出入栖凰宮,向晏t太後請安。
”
大長公主聽了這話,臉上才重新有了笑容:“淵兒這個主意不錯。
”
她一直以來,都把注押在了覃嶺王謝邑身上。
壓根沒把晏泱從謝氏皇族宗室裡挑的那個小傀儡謝玄宸放在眼裡。
但,嫡長子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小皇帝也未嘗不是一顆可操縱的棋子,先安插個眼線,适時地讓眼線在小皇帝跟前說說閑話。
離淵扶着病弱的母親:“先把暖心閣的火添了,日後好燒他們晏氏自己身上。
”
離胥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母親,發現這倆人的對話,自己這個寶寶已經完全聽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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涯寶賣玩具,賺了百萬兩銀子,一部分拿去給青鳥脫了奴籍。
慕聽雪統共就兩個貼身丫頭,從慕家祖宅搬出來之後,一個鴛鴦一個青鳥,都忠心耿耿地跟着她,寸步不離地幫忙照顧高皿壓的父親和年幼的兒子,既幫青鳥脫了籍,斷沒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隔日,她幫鴛鴦也脫了奴籍。
“你以後不是奴身了,日後在這長樂園林裡住着,無須動不動就跪。
”
慕聽雪微笑道。
鴛鴦對她十分尊禮,欠着腰道:“大小姐待我們恩重如山,丫頭們縱然已是平民,也萬萬不敢忘了這份恩情,定竭盡所能照顧老爺和少爺。
”
慕聽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剛盤下來的鋪子在裝修,父親不放心親自監管,你且跟着他照看他周全,提醒他按時吃藥。
我得進宮一趟,替太後複診。
”
“是。
”
鴛鴦應下,當即取了慕老爺每日需要吃的降壓藥分量,去天璇街上倒數第二家的鋪子去了。
慕聽雪入了宮。
她隻是個女醫,不能在宮内乘車,隻能沿着太液池邊靠着東南禁牆的宮道石階,一步步走過去。
栖凰宮。
“慕姑娘來了,這兩日太後娘娘一直念着你呢。
”
大宮女月詞見她來,淺笑着迎上,那笑容算不上多熱情,也不至于太疏離。
她從殿門玄關的櫥櫃裡,取出一個撣子,替慕聽雪撣去了頭上和身上的落雪,“還請姑娘到東邊的暖室候着吧,太後娘娘正在考察聖上的功課,至少一炷香之後才能得空。
”
慕聽雪挑眉。
聖上?
是指那個傀儡小皇帝?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個膚白貌美、雌雄莫辨的病弱少年身影來。
明明得了極嚴重的風寒,皇宮上下卻無一人問津,就連暖心閣裡一個老嬷嬷都能給他臉色瞧,皇帝當到這個份兒上,也是沒誰了。
對了,她還答應了要給小皇帝拆線呢,算算愈合時間也今兒也差不多了。
“慕姑娘吃一盞溫酒,驅驅寒。
”
月詞送上來一壺暖酒,擺好了玉杯,“栖凰宮西邊兒雪壓塌了一處精舍屋檐,下頭的小太監們粗笨,我還得去幫忙處理,慕姑娘自便。
”
說完,就走了。
慕聽雪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覺得晏太後這位管家的大宮女,有操不完的心,既要接待客人,又要奉太後懿旨給小皇帝送茶花盆栽,還要管着偌大栖凰宮的殿宇修繕。
可能是走的太急。
月詞腰間挂着的一個荷包,掉在了暖閣左拐走廊的牆角。
慕聽雪上前撿了起來,發現荷包上繡着一輪明月,還配着一行詩——
“此心昭昭若明月,千山曆行,向你獨行。
”
她默念了出來,立刻領會,“明月,月詞,這不是表白的情詩麼。
”
荷包的穗子,是漂亮的孔雀線。
慕聽雪把荷包放回原位,她尋思着,月詞發現荷包丢了,自己會回來尋的:“可能是她家鄉的青梅竹馬什麼的,一入宮門深似海,宮女都是可憐人。
”
她幹脆做個睜眼瞎,假裝什麼也沒瞧見便是了。
慕聽雪沒喝酒,她是标準的一杯倒,也從沒想過去訓練自己的酒量。
醫學生都知道,酒量後天是練不出來的,每個人肝髒内的解酒酶,是天生基因注定的,不能喝就是不能喝,強行訓練酒量,隻會落得酒精肝、肝硬化、肝癌。
本以為要等一炷香。
誰知道,小皇帝過于聰慧,晏太後考察課業,他對答如流,不到五分鐘就從裡面出來了。
而東邊暖閣的這條長廊,是必經路。
謝玄宸如幽靈一般,灰蒙蒙地走了過來,黑色的瞳孔似深井死水,長廊的盡頭,他看到了一襲碧翠綢裙的慕聽雪。
那一瞬間。
就仿佛黑白水墨畫的世界,忽然間變得青山翠綠,她似草上的露珠,在曙光中,比珍珠還要晶瑩明亮。
謝玄宸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又見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