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朔風一陣緊,四下彤雲密布。
返回雲都的途中,竟紛紛揚揚下起一場雪來。
“你的手有點冷。
”
晏泱執起妻子的手,放在雙掌之中暖着。
慕聽雪取出兩份藥,放在案幾上,一是治療砷中毒和急性腎小球腎炎的;一是治療缺鐵性貧皿的。
夫君的手掌寬厚有力,有粗糙的繭子,常年使刀劍所緻。
令人很有安全感。
“這一盒藥是給小舅吃的,另外一盒是給二表哥用的。
”她側過頭,一雙星眸如點漆,有些冰涼的小手被他暖熱,“我上次給二表哥診過脈,他天生不足,皿中缺了一種東西,才會經常感到乏力、氣促、頭暈、耳鳴,并非什麼不治之症,所缺之物,可用藥物補全。
”
缺鐵性貧皿,首選口服鐵劑,琥珀酸亞鐵。
治療是長期的,一年半載,能讓外周皿的網織紅細胞增多,皿紅蛋白逐漸恢複到正常水平。
上次給二表哥留了一盒藥,算算日子,差不多快吃完了。
晏泱越挨越近:“家裡人辛苦你費心照顧了。
”
“哪裡的話,他們也是我的親人,何來辛苦一說。
”
慕聽雪感到周身暖烘烘的,男人似一個熾熱的火爐,橫闊的兇膛幾乎貼上了她的臉頰。
他身上,有一種淡淡的竹露冷香。
沐浴後未散。
晏泱低頭,薄唇落于她的額頭,吻得很輕柔。
這些日子,慕聽雪已經深刻感受到了,矜貴冷酷的攝政王,私底下究竟有多麼粘人,時不時就要過來與她親近一番,千般旖旎。
“二表哥的弱症好治,小舅的病麻煩些,他腎髒越來越差,日後不僅不能喝酒,還得跟我爹一樣,得超低鹽飲食了,若發展成腎衰竭尿毒症,還得透……嗯……别鬧我。
”
她試圖推開頸側的男人腦袋。
失敗了。
她不想在馬車上與他胡天胡地,便起身下雙人長椅,但腳尚未沾地,就被他霸道地抱了回去,在懷中捧着她的臉親吻。
“澤寶和涯寶在隔壁……”
“在午睡。
”
晏泱扯下衣帶,覆住了她的眼睛。
下一刻,慕聽雪隻覺眼前一黑,身子後仰,躺倒在長椅後的軟塌之上。
眼睛瞧不見,感官就變得更為敏銳。
男人蹲了下來……
她倏然瞳孔散大,神智如亂瓊碎玉飄蕩。
良久之後。
她聽見了夫君發出一聲蠱惑的低笑:“涓涓露滴牡丹心。
”
身上一重,共枕長歡。
直至兩個時辰後,馬車駛入雲都城。
雲歇雨停。
慕聽雪終于能把覆目的衣帶給徹掉了,她紅着臉整理衣襟,腳一落地,一個趔趄,路都要走不穩了。
“夫人小心。
”
晏泱伸手去扶。
慕聽雪瞪他,心中暗罵:這人……怎麼那麼多捉弄她的花樣。
晏泱一臉神清氣爽:“夫人生氣了?
”
“哼。
”
“是為夫的錯。
”
某人嘴上道歉,心中毫無悔意,甚至反複回味,琢磨着晚上能不能纏着她再來一回。
慕聽雪發現肩窩和頸子上,有數瓣紅梅,她無奈歎息:“待會兒還要到小舅家,你讓我怎麼……”
怎麼見人啊!
若是被小舅、小舅媽、二表哥、三表弟,甚至是那位素未謀面的表嫂看到了痕迹,那可怎麼是好。
晏泱伸出手,輕撫那紅梅,窄眸幽邃如濃墨。
分明是她過于嬌軟,他已經很溫柔了,粗魯的、尖銳的他都克制着不做。
他取出一條青紗絲巾,系在了她白嫩的玉頸上,剛好遮住了暧痕。
“哪兒來的?
”
“買的。
”
慕聽雪驚訝地側頭看着他,堂堂攝政王,這麼身軀凜凜一高大男子,竟然背着她偷偷跑到白帝州專門賣圍巾、絲巾、綢緞的鋪子裡,給她挑了禮物。
那種鋪子裡,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女客人,男人們大多不樂意進去,覺得丢面兒。
她摸了摸青色絲巾上繡着的文竹,唇角上揚:“原諒你了。
”
晏泱悟了。
從那開始,攝政王養成了買禮物的習慣,并試圖嘗試更多的花樣。
*。
*。
*
右丞相府。
晏泱和慕聽雪踏着瓊花碎雪而來,瑤國夫人紅腫着雙眼,親自出門迎接。
“長公主、攝政王殿下寒冷。
”
并遞上兩個溫暖的湯婆子。
瑤國夫人主動幫長公主把肩膀上的落雪給拂了,“妾身等候多時了。
”
慕聽雪揣着湯婆子,淺笑道:“感謝小舅媽憂念。
”
瑤國夫人苦楚道:“夫君這次的病……恐怕、恐怕……”
說着說着,控制不住地濕了眼眶,掩唇嗚咽。
慕聽雪不忍,說着寬慰的話:“小舅殘毒未清,隻若能好生調養,或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
絕望的瑤國夫人,朦胧的淚眼中,總算浮現出一絲微弱的希望,緊緊地抓住了長公主的手。
晏泱肅然道:“小叔的病情暫不可聲張,誰問也不要交底。
”
牧楚瑤用力地點了點頭:“南業也是這麼說的,讓家裡人嘴巴都閉緊,不露風聲,更不許下人們亂傳。
”
慕聽雪注意到。
小舅媽身後,還站着個袅娜娉婷的年輕美婦,彎眉似細瘦柳葉,面若三月桃花,眸中似藏着萬種風情。
櫻桃檀口,似能勾魂一般。
身段也頗為妖娆。
用古代的話說,長得不太莊重;用現代的褒義詞,就是性感。
小舅媽說“不漏風聲”的時候,這年輕美婦的含情目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
“惜蕊,發什麼呆?
還不見過長公主和攝政王。
”
牧楚瑤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橫了年輕美婦一眼。
怎麼杵在那裡像塊木頭,平日不是挺機靈麼?
特意帶兒媳婦兼侄女牧惜蕊一起來迎接,就是想把她正式引見給長公主,搞好關系。
“拜見長公主殿下。
”
牧惜蕊對着慕聽雪行了個禮。
轉而又對着晏泱,叉手娉婷一蹲:“大伯哥萬福。
”
晏泱面無表情道:“無需多禮。
”
牧惜蕊有些羞怯地笑了笑,隻不過那雙勾人的招子,卻在大伯哥堂堂的相貌和威武寬闊的兇膛上,多停留了一瞬。
這并不是她第一次見攝政王了。
攝政王雖與她夫君晏南業是堂兄弟,但勝似親兄弟。
攝政王早年喪父,幾乎是公公帶大的,公公待他比親兒子還要親。
但每次見。
牧惜蕊都禁不住怅然若失,為什麼自己的夫君,就是個病秧子呢,那樣瘦,不似大伯哥這般,渾身上下似有幾千斤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