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年輕侍者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立刻把慕聽雪,引到了鑒寶室。
“錢師父,您給掌掌眼。
”
年輕侍者恭敬地把玻璃杯,以絲綢包着托舉,遞到了藏寶閣首席鑒寶師錢坦面前,“徒兒不敢專斷,此寶是否為水晶琉璃杯,好像與師父您所著《珍寶鑒賞全書》中的圖樣,有些許不同。
”
錢坦是位雅士,三十歲上下,氣質儒雅,眸色淺棕,穿素白底子點染着墨竹的絨錦大衫,面前的案幾上擺放着五六件珍玩,一串天然珊瑚珠鍊,青白玉雙馬,粉青釉如意足花盆,一幅古畫真迹,沾滿鏽迹的青銅劍。
慕聽雪心中感慨。
這些東西,還有錢師父身後櫥櫃裡的珍藏陳列,每一樣拿出來,都能賣出天價。
天人災警,國庫益空,賦稅益重,苦的隻是百姓,從來不是上流社會的有錢人。
“王妃請上座。
”
錢坦彬彬有禮,從徒弟處得知了慕聽雪的身份和來意,又親眼見到了這隻與衆不同的水晶琉璃杯,便以上賓之禮待之,“奉繁霜茶。
”
繁霜是雲煌國最名貴的冬茶之一,數量稀少。
普通的官宦勳貴,進了錢師父的屋子,可都喝不上這茶,因為他們還不夠格。
“在下曾有幸,在太後壽宴上,見過真正的西嶼國貢品,水晶琉璃盞。
”錢坦小心翼翼地審視着手裡的玻璃杯,“敬獻給太後娘娘的那隻,琉璃質地遠不如王妃您這隻瑩潤剔透,無内紋,無糙線,更無半點雜質!
品相高了至少三倍……啊不是,五倍不止!
”
慕聽雪莞爾一笑:“錢先生給估個價吧。
”
對方這話,等于認可了是真品。
“若參與拍賣,定是壓軸品,拍賣底價十萬兩。
”錢坦深吸了一口氣,淺棕色的眸中難言激動。
“十萬?
那麼多。
”
慕聽雪高興,這比她心底預期的起拍價,高太多了。
因為幾日前,攝政王在收到一隻玻璃杯做禮物時,曾經說過至少起拍價三萬兩。
如今看來,晏泱還是不夠專業啊。
錢坦愛不釋手把玩着玻璃杯,語帶不舍:“您真的打算交予藏寶閣售賣麼,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
他除了是鑒寶師,還是頂級收藏家。
對于收藏家來說,每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都是有靈性的,它選了你作為主人,本就是一種緣分。
若他是水晶琉璃杯的主人,那必須當傳家寶傳給子孫後代,萬萬舍不得賣。
“我亟需資金周轉。
”
慕聽雪直言不諱,“簽協議吧。
”
“好。
”
錢坦取出了一支筆,拔掉筆套,露出了紅裡透亮的筆毫,“藏寶閣的規矩,拍賣所得,抽取二成傭金,王妃您同意否?
”
“可以。
”
慕聽雪知道,做平台是最賺錢的,五分之一的抽成說實話挺高的,但除此之外,她暫時找不到更好的渠道了,“你這支筆不錯。
”
“哈,這是赤狐尾巴尖上最柔軟的毛,炮制出來的毛筆,在文房四寶中也屬上品。
”錢坦一邊拟協議,一邊笑着道,“若是喜歡,在下這支筆,便贈予您了。
”
奉茶的年輕侍者,聽了這話,眼睛都瞪圓了。
這還是他那個一毛不拔的師父麼?
那可是赤狐毫筆啊!
比市面上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狼毫筆,還要名貴幾倍,少說值個七八千兩銀子。
“如此,那就多謝了。
”
慕聽雪沒有推辭,她豈會看不出來,這位藏寶閣的首席鑒寶師是想結交她。
正好,她也需要這麼個人脈,“實不相瞞,這樣的杯子,我還有八個。
”
說着。
慕聽雪袖子一拂,八個一模一樣的玻璃杯,變戲法一樣展示出來。
錢坦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屏住了呼吸,一張臉憋紅,激動得語無倫次:“這……這麼多稀世珍寶!
錢某此生,值了!
”
加起來九個最頂級的水晶琉璃杯,布靈布靈地閃着光,就好像九座金山。
錢坦在藏寶閣幹了十幾年,是閣裡的二當家,見過不少世面,此刻竟生出了一種幸福到眩暈的迷幻感!
“王妃娘娘,雖然這麼說很不要臉,但錢某還是希望,您能把這九隻水晶琉璃杯全權交給我們藏寶閣代理拍賣。
”錢坦吞咽了下口水,狂喜難以自持,“抽成減半,隻抽一成!
而且,後續所有合作,一律這個價。
”
“很好。
”
慕聽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隻抽十分之一,她獨得九分,這個平台也算很有誠意的了。
“合約拟好了,王妃娘娘看一看,如果沒問題,就簽字蓋印吧。
”
錢坦吹幹墨迹,遞上去。
慕聽雪仔細地看了一遍,發現并沒有玩貓膩的條款,還算正規,蓋上了王妃的寶印,印上篆刻着她的名字。
“從現在開始,您就是藏寶閣的頂級貴賓了,拍賣會一刻鐘後在二層開啟。
我們這裡有專門為頂級貴賓準備的暖室,徒兒,你帶王妃過去。
”
“有勞了。
”
慕聽雪明白,所謂的暖室,相當于現代會所裡的超級VIP帝王包間。
年輕侍者把她引到了拍賣大廳。
廳上有一牌匾,書“一步蓮華”四個古韻悠遠的篆字。
而整個廳堂,也采用蓮花式設計,中央一個醒目的拍賣台,似蓮蕊蓮台,萬衆矚目,周圍是普通客人的席位,似蓮花瓣一樣,環繞層層鋪開。
“你們閣主,是不是信佛啊?
”
慕聽雪發現,如果從上往下俯瞰,拍賣廳的整體布置,宛若一個聖蓮印。
“是的。
”
年輕侍者微笑着答道,“閣主是一位虔誠的佛教信徒,他與大自在殿的主持,是忘年交摯友。
”
忘年交?
慕聽雪知道,大自在殿的主持已經六十多歲了,這也就代表着,神秘的藏寶閣主,還非常年輕。
路過普通席位的時候,忽然間,就被扯住了。
“你瞎跑什麼?
”
覃嶺王老王妃,一臉不悅地訓斥,“本王妃和淺淺,找了你半天,一聲不吭就鬧失蹤,果真是低賤的商女不懂規矩。
”
老王妃控制欲很強,不喜歡慕聽雪這個兒媳,脫離自己的掌控。
而且。
既然這拍賣會,慕聽雪也來了,那作為兒媳,自然要待在婆婆身邊,随時聽候吩咐。
南宮淺淺在一旁熱絡道:“表嫂,我們都很擔心你。
姑母也是為了你好,怕你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的,被欺負了去。
來,我旁邊剛好有個空位,就坐這兒吧。
”
慕聽雪面無表情地拒絕:“不勞費心。
”
“你這是什麼态度?
怎麼跟淺淺說話的,給她道歉!
”
南宮心慈皺起了眉頭。
“哎呀姑母——”
南宮淺淺親昵地挽住了覃嶺老王妃的胳膊,撒嬌說着軟話,“不需要道歉的,她是我嫂子嘛,都是一家人。
若是因為我搞得你們婆媳生了嫌隙,那可真是我的不是了。
”
南宮心慈的怒火,嗖得一下,就被按下去了。
她很疼愛這個侄女兒。
“你這丫頭,懂事得讓人心疼。
姑母跟你是一家人,跟那個賤人才不是一家人,你都不曉得她有多壞,把你邑表哥打成那個樣子,這樣的惡媳婦,我們家可要不起。
”
“要不起就别要啊。
”
慕聽雪挑釁的目光,迎了上去,“反正我也不想做你覃嶺王府的媳婦,誰稀罕似的。
”
南宮心慈表示,這能忍?
當即被激得,熱皿沖到了太陽穴,高聲道:“好!
這可是你說的,今兒本王妃就替邑兒做主,與你這惡婦和離!
即刻起,你不再是覃嶺王妃,從謝氏皇族中除名!
”
慕聽雪樂了:還有這種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