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客廳裡出奇的安靜。
牆壁上的時間已經顯示為12點30分。
淩希看了看低頭一直不說話的淩峰,再看一眼情緒穩定下來的母親。
她的心情很沉重,感覺被石頭壓得喘不過氣。
這種家庭氛圍,壓抑得快要瘋掉。
“媽,淩峰是被設局騙的,我們可以報警處理。
”淩希深呼吸一口氣,緊接着說:“我男朋友是一名緝毒警,但他的工作真的不會影響到我們的人身安全,我希望你能……”
淩希還沒說完話,陳曉燕暴躁地怒問:“那些害淩峰的人,就是針對你男朋友的,如果不是因為他,那些人為什麼要設局害我兒子?
你為什麼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
淩希垂下頭,難受的心隐隐作痛,無言以對。
淩峰怯怯地問:“姐,媽說的話是真的嗎?
你什麼時候交了一個警察的男朋友?
因為你男朋友,雄哥才會設局讓我欠下兩百萬嗎?
”
淩希真不想理睬淩峰,若不是他愚蠢又貪婪,又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客廳一陣沉默,淩希緩緩握拳,眼眶莫名地濕潤了。
“你聽媽媽的話,好好找個本地人,家庭條件還算過得去的男人不好嗎?
為什麼非要找警察?
”陳曉燕再次哭起來,捂着臉痛哭:“現在你弟弟欠下這麼多債務,我們這個家真的沒有能力償還。
”
淩希偷偷擦掉眼淚,擡頭望向陳曉燕:“媽,是誰告訴你弟弟欠債的事情?
”
陳曉燕說:“就上次過來找我的那個姓黎的女人。
”
黎經紀?
林婉姿的經紀人。
果然又是她,跟陸雄是一丘之貉,背地裡肯定幹了不少的壞事。
“媽,除非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跟我男朋友分手,而且解決掉弟弟的兩百萬賭債。
”
陳曉燕淚眼模糊地望向淩希,淩峰也好奇地看過去,緊張不已。
淩希握着拳頭隐隐用力,心髒像撕碎了一般,滴着皿,痛得四肢百骸都在發顫,“答應我不要逼我嫁人,不再過問我未來的婚姻問題。
”
陳曉燕:“你真的肯跟那個警察分手?
”
淩峰:“姐,你幫我還錢?
”
兩滴清淚從淩希臉頰徐徐滑落,她痛得快要崩潰了,語氣卻依然平靜:“對,我會跟他分手,以後再也不聯系。
至于淩峰的錢,我不會幫他還,但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
淩峰緊張:“你怎麼解決?
”
“報警,找證據證明他出老千。
”
“如果他沒有出老千呢?
”
淩希猛地站起來,生氣地擦掉眼淚,聲音哽咽着怒吼:“那你就自己想辦法還錢,自己犯下的錯誤,自己承擔。
”
放下話,她氣沖沖地走進房間,關上門。
漆黑的房間裡,淩希沒開燈。
倒在床上,扯來被子蓋住頭頂,在被窩裡默默抽泣。
她就不應該跟莫北洛開始。
以前隻是默默喜歡他,沒有經曆過幸福,就不會對他産生依戀和不舍,就不會對他念念不忘。
現在不一樣了。
嘗試過就會有期待,有期待就會失望。
分手的痛苦,原來是這麼難受的。
這一晚上,淩希都沒有睡,半夜哭到眼睛通紅。
第二天早上,她找到陸雄,把手機和首飾都退還給他,平靜地說:“抱歉,我不能收你這些東西,我也不能幫你做事。
”
陸雄叼着煙,挑着二郎腿,蹙眉望着她,略帶疑惑:“你就不想解決你弟弟的債務,就不想要錢和别墅?
”
淩希拿他這些禮物,不過就是想穩住他,然後回去跟莫北洛商量着,讓她到陸雄身邊做卧底,幫莫北洛套出一點有用的東西。
可莫北洛不同意她這樣做,也不讓她這樣做。
那她就沒必要繼續裝下去了。
“雄哥,我希望你能放過我弟弟,他是無辜的,那賭債本來就是你們設的局,能不能一筆勾銷?
”
陸雄哈哈大笑,感覺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淩希也知道這話有些癡心妄想,可她依舊鎮定自若道:“如果你不放過我弟弟,那我就會采取法律手段,維護我們自身的權益。
”
陸雄彈了彈香煙的灰燼,冷笑着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賭債也是債,是要還的,小妹妹你不要太天真。
”
“我們第一天的對話,我已經錄音了,我會報警,再向法院起訴你,這賭債我會用法律的手段來解決的。
”淩希态度強硬,說完就站起來,轉身離開。
陸雄懵了。
他不由得陷入沉思中,腦子一直在想,他之前說過什麼話被錄音了?
淩希騎着她的小電驢,迎着風,行駛在寬闊的道路上。
她像丢了魂似的,心裡空蕩蕩的,眼裡的淚水不自覺地溢出來。
陽光灑在她身上,她感覺不到一丁點的溫暖。
她看着自己的家鄉,看着當地樸實的民風,想着現在的自己。
感覺跟莫北洛戀愛這段日子,是那麼的虛幻缥缈,那麼的不切實際,感覺做了一場美夢。
夢裡,一個長相英俊帥氣、财力雄厚的王子很喜歡她,對她溫柔體貼,關懷備至。
跟她談了一場浪漫的戀愛。
現在,夢也該醒了。
她本來就是一個灰姑娘。
能嫁給王子的灰姑娘隻存在童話裡,絕對不會出現在現實。
淩希感覺視線模糊了,完全看不到前面的路。
她停下小電驢,從包包裡拿出紙巾,擦拭眼簾裡的淚,再把臉頰的淚痕也擦幹淨。
感覺呼吸都是刺痛的,一陣陣的痛,要命的痛,痛得喘不過氣。
她捂着臉緩了緩心情,平複下來後,騎着小電驢繼續往前走。
半小時後,她來到莫北洛的家裡。
她把腳下的箱子搬進屋裡,放到茶幾上,拿出手機給莫北洛發了一條信息。
“北洛,我在你家,有話想要跟你說,你今天能不能早點下班?
”
發完信息,淩希坐在沙發上,再看一眼莫北洛的家。
這是她最後一次過來了。
隻是想想,都感覺心痛。
她輕歎一聲,無力地靠在沙發上,視線沒有焦距地望着前方。
半小時後。
門外傳來轎車的聲音,淩希回過神,緊張地站起來,轉身望着門口處。
不一會,門打開,莫北洛一身帥氣的便裝走進來,他眉眼溫柔,笑容寵溺,帶着一絲激動:“希希,你……”
他視線落在茶幾的箱子上,聲音戛然而止。
打開的箱子口看到了他送給淩希的一些禮物,再擡頭看她的眼睛時,發現她眼眶紅紅的,有哭過的痕迹。
莫北洛剛靠近,淩希急忙往後退了一步。
以往,每次見到莫北洛,第一時間就是被抱着親吻。
她怕莫北洛再親她,讓她沒有勇氣說分手的話。
“什麼意思?
”莫北洛臉色沉下來,語氣略帶傷感,看着她帶來的東西,躲避的态度,心裡揪着發緊。
淩希緩緩握緊拳頭,憋着淚,故作淡定地仰頭望着他,“對不起,北洛,我們……”
分手兩字還沒說出口,莫北洛立刻打斷她:“希希,你是不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
“
淩希擠着僵硬的微笑,搖了搖頭:“沒有。
”
“你弟弟的債款嗎?
”
“不是,我打算報警起訴陸雄,不存在任何問題。
”
“那是……”莫北洛的聲音愈發緊張,話還沒說完,淩希脫口而出。
“北洛,我們分手吧。
”她說得很輕巧,很平靜,可心潮暗湧,一陣陣疼痛突然襲來。
說完這句話,淩希的眼眶紅了,喉嚨發緊,卻還故作冷淡地憋着,不留一絲痕迹。
莫北洛擠出一抹苦澀的笑意,眼眶也泛起了紅絲,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希希,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你跟我說,我改。
”
你很好,真的很好很好。
是我不配,北洛,對不起!
淩希的眼眶全是淚,喉嚨哽咽得不敢說話,搖了搖頭。
莫北洛緊張地往前一步,握住她雙肩,彎腰平視她的眼睛,“你不喜歡我的性格,還是我的打扮?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我可以改的,我可以……”
“莫北洛。
”淩希心痛如絞,淚如雨下,再也忍不住哽咽低吼:“一開始的時候,你就答應過我,隻要我提分手,你就不再糾纏我的。
”
莫北洛松開她的肩膀,往後退了一步,仰頭望着天花闆,通紅的眼眶裡滿是水霧,他往肚子裡憋。
緩了緩淚光,他聲音沙啞微顫,“希希,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能感覺你是開心的,為什麼要分手?
給我一個理由好嗎?
”
“沒有理由,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淩希掐着衣角,手指都在顫抖。
心好痛好痛,感覺連呼吸都是帶着刀子。
可她能怎麼辦?
一邊是生她養她的母親,一邊是最愛的男人。
她舍棄不了親情,隻能放棄他了。
“難道,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嗎?
”莫北洛痛心地低喃。
淩希偷偷抹掉眼淚,搖了搖頭,“對t不起,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
放下話,淩希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她剛走幾步,莫北洛快速追上來,從她身後一把摟住她的肩,緊緊地抱着不讓她走。
淩希腳步頓停,身體繃緊着,男人結實的兇膛依然那麼溫暖,他的手臂緊緊锢着她。
他的呼吸急促而缭亂,沙啞的嗓音帶着絲絲哽咽,在她耳邊說:“希希,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你再給我一點時候好嗎?
我會努力成為你喜歡的男人,你告訴我,我有哪些缺點,我可以改的。
”
淩希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音,“莫北洛,我求求你,你不要這麼卑微,你很優秀,是我配不上你。
”
“這不是你分手的理由。
”莫北洛把臉靠在她肩膀裡,閉上眼默默地掉淚,啞聲低喃:“希希,我真的很愛你。
我在最頹廢最迷茫的時候,已經放棄自己的生命了,我之所以能振作起來,不是因為我想活着,而是因為我喜歡上你。
”
“我喜歡你,才那麼努力的去康複;我喜歡你,才不顧後果地做手術;我喜歡你,才來到有你的城市工作。
”他越說越難受,哀求的口吻低喃:“我求你,再給我點時間,兩個月不夠,還不夠讓你喜歡上我。
”
淩希早已哭成了淚人。
心裡越是感動,就越心痛,像被幾萬支針頭紮進心髒一樣,痛入了骨髓。
她何德何能讓一個這麼好的男人這麼愛她?
如果自私一點,她讓莫北洛放棄緝毒警察這份工作,他們就有可能在一起了。
可她不想這樣做。
愛情始終是昙花一現,堅持不了多久的。
可偉大的事業,是終身的。
淩希用力掰開他的手,從他懷抱裡走出來,抹掉眼淚,轉身望着他:“莫北洛,像你這樣好的男人,有錢有顔有事業,你應該找更好的女人,我們真的不合适。
”
莫北洛眼眶通紅泛淚,滿臉悲涼,聽她說出這些話,忍不住苦澀一笑。
淩希深呼一口氣,繼續說:“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對我也隻是一時的新鮮感,甚至還可能隻是感恩,等這些感覺一過,你會發現我并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一無是處,根本不值你喜歡。
”
“我們做朋友,好嗎?
”莫北洛不懈努力地挽回,即使降一個關系級别,他也願意。
淩希咬着下唇,搖了搖頭。
做朋友和做男朋友,其實區别不大。
她母親反對她跟緝毒警察來往,不管是何種形式的來往,都不會被認可的。
既然分手了,又何必再做朋友,經常見面而徒增痛苦呢?
“淩希……”莫北洛失落地低喃:“普通朋友,我們隻做普通朋友……”
“不可以,對不起。
”淩希淚眼婆娑地放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望着淩希離開的背影,莫北洛沒有追。
他退到沙發上,無力地坐下來,仰頭靠在沙發背後,閉着泛紅濕透的眼睛,手搭在眼簾上,壓着淚腺。
心一陣陣地刮着疼。
淩希的分手來得太突然,讓他六神無主,亂了心緒,也亂了思維。
可認真想想。
在一起這兩個多月以來,她沒有表現過任何不滿。
跟他接吻的時候,會出現害羞閃躲的情況,但沒有出現過任何排斥的舉動。
分手也這麼猝不及防,沒有任何理由。
如果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為什麼分手的時候,要哭?
肯定是因為難過,才會哭吧!
莫北洛反應過來,快速放下手,睜開眼睛看着天花闆,目光變得愈發堅定。
淩希,一定是遇到不得已的事了。
他捋清思緒,快速站起來,拿起車鑰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