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腦子疑問,又不能堂而皇之去問一個大男人你是不是不會圓房,隻想着,罷了,待從定國寺回來,她私下裡找有經驗的宋大娘旁敲側擊的問一問……
……
春闱将近。
東京城中聚集了來自五湖四海的士子。
這幾日因霜晨月失蹤,蘭翎衛四處尋人,各處都不安甯。
就在人心惶惶之際,欽天監卻突然傳出消息,收兵回府,不找人了。
這消息來得太快,大家還沒反應過來,街頭巷尾的蘭翎衛已經陸陸續續準備撤回欽天監。
從甜水巷出來,寬大的長安禦街煙雨濛濛。
傅嘉魚撩起馬車上厚厚的簾幕,略微探出一雙清淩淩的眼,看着成群結隊的人馬離開,“奇怪。
”
燕珩擡眸,“怎麼了?
”
傅嘉魚不解道,“蘇大人怎麼這麼快就不找人了?
還是說霜姑娘已經被找到了?
”
關于霜晨月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多,隻記得話本中,這位就是廢太子用來牽制蘇夢池的工具,再後面出來,已是長公主回東京之後。
蘇夢池這麼快收兵,難道說,廢太子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可是不對啊……徐國舅還在獄中呢。
燕珩翻起一本書,拿在手裡,狀似無意的淡道,“昭昭還好奇霜晨月?
”
傅嘉魚托腮,“是啊,她這樣的奇女子,的确挺令人好奇的。
”
燕珩眸光不變,“她?
奇在何處。
”
傅嘉魚道,“聽說她備受寵愛,蘇夢池這麼一個人,竟然能對她有求必應,說明她身上必然有值得蘇夢池喜歡且與衆不同的地方。
”
燕珩眼神淡了下來,目光變得悠遠。
如果遠在北戎的長姐,知道她曾真心喜歡過的男人對另外一個女子這般寵愛,不知她心中會作何感想。
“夫君?
”
見男人出神,傅嘉魚伸出小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夫君在想什麼,這般出神?
”
燕珩收回神思,淡笑一聲,“沒想什麼,隻是突然想起曾經一位故人,為了蘇夢池,去鬼門關走了一遭。
”
他聲音雖淡,語氣卻帶着一抹悲傷。
傅嘉魚心知他口中那位故人是誰,也十分感歎唏噓。
大炎的長公主,曾經那麼絢爛如花的一個人,到了北戎之後……過的日子卻是生不如死。
夫妻二人沒再說話,從城門口出發,馬車急行,到定國寺也需要半個時辰。
如今天上落雨,地上路滑。
各家馬車的速度都放慢了些。
待到定國寺門前時,天都快黑了,雨勢卻半分不減。
各家各戶今歲參加春闱的士子如無意外皆來了定國寺,寺廟門口難得如此熱鬧,數十輛馬車擁堵在一處,小沙彌們為了迎接貴客,舉着油傘腳不沾地的到處迎人。
前兩日,寺中不接待平民百姓,隻接待達官貴人,這是往常的慣例。
“顧家三公子!
快來快來!
這裡有傘!
”
“崔家大公子怎麼也來了?
”
“想是陪崔家那位小公子來的!
”
“傅家二公子也來了!
還帶着傅家大姑娘呢!
”
今日着實熱鬧,東京有名有姓的人家,但凡家中有人參加春闱的,幾乎都到了。
大戶人家出門禮佛,極重排場,雖說來定國寺隻是為了家中嫡子們的功業求佛,不少人家也帶了府上得臉面的姑娘出來。
畢竟這兩日能聚在定國寺燒香的,幾乎都是大炎未來的棟梁之材。
讓府上的姑娘們出來長長見識,隔着門簾瞧瞧人,也算是變相的相看。
譬如衛國公府那位庶女,即便已經與太仆寺卿家三公子過了文定,兩人卻還從未見過面,定國寺卻是個好機會,能讓女子偷偷看上情郎一眼。
突然,有人又高喊了一聲。
“衛國公府世子到了!
”
外面雨聲淅淅瀝瀝,聞聲犯困。
傅嘉魚擁着厚厚的披風靠在徐公子肩頭瞌睡,聽到這聲衛國公府世子,輕輕睜開眼,眼神從剛睡醒的迷離逐漸變得清醒。
她坐起身,再次打起簾子,目光清冷的往那道身影看去。
李晚煙與李晚珍姐妹兩個站在他身後,好似剛從馬車上下來。
他穿了身绛紫色寬袖長袍,頗有幾分世家子弟的風采,隻可惜,這般好顔色的男人,腰上卻挂着她當年女紅粗糙時繡的一枚并蒂蓮荷包。
朱方舉着傘跟在他身後,一張臉四處張望。
直到他往這邊看來,嘴唇咧開,似乎對李祐說了句什麼。
隔着雨霧,李祐深邃的黑眸定定的往她這裡望了望。
傅嘉魚說不出心頭何種滋味兒,隻覺得這種男人,既不能給一個女子安穩的承諾,又不能坦坦蕩蕩将她的東西奉還,還假意當衆用她繡的荷包故作情深,實在算不得什麼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他這樣的人,竟然也能做一書之男主?
寫那本《外室嬌》的作者也不知是何許人也,怎麼會看上李祐這樣的男人。
她又煩躁的想,他究竟還要霸占她的财物到什麼時候?
燕珩循着小姑娘的視線,自然也看見了雨中的李祐。
昔年,他從未為了一個女子晃動過心神,如今卻是連李祐多看昭昭一眼,也覺得心頭煩躁。
他擡手将車簾落下,眸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寒意。
順手便将小姑娘攬入懷裡,調換姿勢,自己坐到車窗旁,面上一本正經,不動聲色,其實心中已然憤怒難平。
到底是他來晚了些,讓李祐捷足先登。
不然,昭昭又豈會在他身上浪費十一年光景。
傅嘉魚抿唇一笑,好整以暇的朝男人看似平靜無波的臉上看去,故意問,“夫君覺得我坐那兒不好?
”
燕珩正色道,“自然不好,外頭下着雨,風又大又冷,昭昭身子弱容易風寒。
”
傅嘉魚瞧着這雨還好,故意拉長聲調,促狹道,“哦,這樣啊……那我穿多些不就好了。
”
燕珩擡眸,不悅的揪了揪小丫頭鼻尖,“昭昭答應過我,不會再親近李祐。
”
徐公子難得吃醋,神态可掬的模樣實在太讨人喜歡。
傅嘉魚勾起嘴角,本想湊上去親親男人t的唇,卻忽然聽見有人在此時叩響了馬車車窗。
“昭昭?
”
窗外,雨滴落在傘面上的聲音清脆利落,有人在深情款款的喚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