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娘熱情的給她端了碗白米飯來,放在她眼前,笑呵呵道,“都是些清粥小菜,傅娘子看着吃點兒,别嫌棄才是。
”
“不嫌棄的,我覺得很好吃,很有味道。
”傅嘉魚彎唇,拿起筷子,認真吃了幾口,與她閑話家常了幾句。
見她動筷子,宋大娘笑容又大了些,沒能有個自己的孩子,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雖然丈夫不說什麼,這麼些年也沒有想過抛棄她,納個小妾之類的,更沒說要領養個小子丫頭的來堵她的心。
可她這心裡總會遺憾和難受,覺得對不住他老周家,沒能給他留個後。
今夜傅嘉魚前來陪她用飯,這種沒有孩子的孤寂感,變得越來越強烈。
傅嘉魚小口吃了大半碗飯,見坐在對面的宋大娘一直笑盈盈的盯着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反正她也吃得差不多了,索性放下碗筷,擦了擦唇角,斟酌道,“宋大娘,其實我今夜特意前來,是……是有事想請教。
”
宋大娘也是個熱心的,忙問,“傅娘子有何事?
隻要是我老婆子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
傅嘉魚紅了紅臉,夫妻床笫之間的事兒實在有些難以啟齒,可她人已經到這兒了,總不能什麼也不說。
她咬了咬唇,頓了頓,羞道,“就是那個……大娘……夫妻之間敦倫時……到底是何種模樣?
”
宋大娘一聽,先是愣了愣。
怎麼個意思?
這話聽着,怎麼不太妙?
難不成,這徐公子與傅娘子新婚夫妻,對那事兒還沒通竅?
“傅娘子此話——”
傅嘉魚心口咚咚直跳,臉也紅得不成樣子,慌亂道,“咳咳,我年紀小,不懂事,宋大娘别見怪,我就是太……太好奇了,旁人也不敢問,所以才來請教宋大娘。
”
宋大娘仔細瞧一眼她绯紅的臉頰和濕漉漉的眸子,哈哈哈一笑,“大娘是過來人,都懂得,小娘子莫怕,今日你來之事,大娘一個字也不往外說。
”
巷子裡住了這麼個大美人兒,傅嘉魚的事兒早就傳得街知巷聞。
别人說八卦時,她支棱着耳朵聽了那麼一嘴,隻聽說她是大炎第一女商謝迎的女兒。
謝迎是多少女子的夢啊,她年輕時也曾想像謝迎一樣,去大千世界闖蕩一番,可太難了,走出閨房,踏出城門,去與男人們結交做生意,對于一個女子來說,簡直難于登天。
後來她跟丈夫成了婚,也就被困在了這個院子裡,為丈夫打理了十幾年的生活。
傅嘉魚原先是衛國公府李世子的未婚妻,聽說那世子養了個外室,傅娘子便幹脆與李世子退了t婚,從國公府逃出來,跟徐公子成了親。
想來,她孤苦伶仃一個孩子,連個婚宴也沒有操辦,嫁給徐公子這個家徒四壁的窮書生,裡外裡也沒個貼心的老嬷嬷教導她房中事,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的。
也顧不得小姑娘羞澀,她轉身進了自己的内室,沒一會兒,拿了本泛黃的舊書出來。
她将那書往傅嘉魚面前一放,與她敞開心扉的笑道,“小娘子是讀書人,你先自己翻了看看。
”
傅嘉魚指尖蜷了蜷,默默将泛黃的書頁翻看。
宋大娘在一旁道,“這書還是大娘我出嫁時母親給我的,你看了這個就明白了。
這種事兒乃是人之常情,小娘子也别太害羞,有什麼疑問盡可來問我,或者,你對夫君有什麼要求的,也可以大起膽子提,反正是為了快活麼,女子快活也很重要。
”
這些大膽露骨之語,高門貴府裡的夫人和嬷嬷,絕不可能這樣教習大家閨秀。
傅嘉魚一邊面紅耳赤的聽着,一邊小心翼翼的翻書,越看,臉上越燙,在宋大娘的注視下,硬生生将那十幾頁都翻看了一遍。
看完後才明白,徐公子圓房的法子的的确确是錯了。
他根本就沒有……碰她!
可她的守宮砂也确實是消失了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徐公子若真不懂……又為何想到替她處理守宮砂?
可他那麼窮,哪裡就有一兩金子去買那麼昂貴的卻邪?
她腦子裡一團亂麻,怎麼也想不通。
徐公子好歹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月落姐姐說,一個正常男子根本不可能會拒絕一個女子投懷送抱。
她與他同床共枕這麼久,難道他對她的身子便半點兒興趣也沒有麼?
可這也不對啊……他分明很喜歡抱她摸她吻她,隻是都沒有到最後一步。
難不成……是他身子有問題?
一想到他那病恹恹的身子,她心情複雜又突然豁然開朗,尴尬的将那春宮合上,“大娘,我……”
宋大娘道,“小娘子是不是與夫君床事不和?
”
傅嘉魚抿抿唇,也沒什麼好害羞的了,又翻開書頁,纖細白嫩的指尖點了點一幅畫裡的那個動作,“他會親我,隻是不會像畫裡這樣。
”
宋大娘微怔,放着這麼個大美人兒,徐公子還能如此坐懷不亂?
他瞧着長得不怎麼樣,莫不還是個木頭做的?
!
“小娘子仔細說說?
”
傅嘉魚忍着羞意,将房中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宋大娘聽得越發疑惑,“一個男人若愛那個女子,肯定不會讓自己餓着,徐公子對傅娘子也算親熱,可又克制非常,不肯真正碰你,這樣一來,隻有兩個緣由。
”
傅嘉魚輕輕擡眸,烏黑卷翹的長睫微微顫抖着,“大娘,你說。
”
宋大娘道,“要麼,他不能人道,身體本就不好,身邊還躺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無異于幹鍋熬油,讓他力不從心。
要麼,就是他心裡根本沒有小娘子……”
傅嘉魚小臉煞白,心底瞬間多了一絲苦澀和悶疼。
不怪她不敢信任徐公子,而是李烨那句“他在騙你”,一直回蕩在她腦海裡。
若徐公子隻是不會圓房也就罷了,可她這守宮砂……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宋大娘見她目露失落,忙又笑道,“不過,這隻是大娘的猜測,他愛不愛你,其實隻有你自己是最清楚的。
”
傅嘉魚擡起水汪汪的雙眼,怔怔的望着宋大娘。
她能感覺徐公子是喜歡她的,這份情意不假,隻是不肯圓房讓她不解。